作者:涵夜月
為了確認裝備修理的進度,里斯一大早就前往魔女之館內研究者們工作的房間。
這裡真是個神奇的世界,召喚亡靈的人偶少女、抱憾而逝的諸位戰士,共同居住在這棟富麗堂皇的宅子內。外頭杳無人煙,僅存在足以威脅性命的許許多多的魔物。
「只要取得遺落的生前記憶,就能夠重返現世」,為了這句話,他們拾起武器戰鬥,儘管是否會再一次死亡仍是未解的謎團,也不清楚能否順利復生。
工作室一如以往傳出機械的聲音,打開門,生鏽與機油混合而成的氣味撲鼻而來,如果里斯是富貴子弟,恐怕早已連滾帶爬逃離這魔窟一般的地方,但他可是身經百戰的連隊戰士,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氣定神閒。
「啊,里斯,你是來拿武器的吧?」
見到里斯來訪,C.C.推正歪了一邊、但直到剛才都因過度專注而無暇顧及的眼鏡。
「修好了嗎?」里斯迫不及待,儘管工程師都有異於常人之處,但C.C.的實力可是眾所皆知,他相當期待比先前更加出色的武器。「缺少慣用裝備,招式都運用得不是很流暢,可真是苦惱。」
「這樣啊……雖然不曉得我能不能達到你的要求,不過我盡力了。」
擁有優秀技術的C.C.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不太有自信這一點,但里斯認為,兩人的關係並沒有親暱到能夠談論個性方面的話題,只有在心裡惋惜一瞬後,接過對方遞上來的武器。
利於揮動的輕盈,閃爍寒光的刀鋒令人期待揮砍在敵物上所能造成的傷害,堆滿雜物的房間不適合作出大幅度的動作,他稍微擺弄揮舞,露出滿意至極的笑容。
「抱歉啊,每次都麻煩妳。」死亡雖然是很痛苦的事情,但能有認識的工程師在這個世界裡,里斯還是不免感到慶幸,得到他們的輔佐,戰鬥時更加有利。
「不會,這是很好的妄……研究素材,隨時歡迎你們來,如果可以幫上忙,我也很開心。」
對話語中間的消音有點在意,但里斯決定不過問。
「那就謝啦──對了,沃肯在嗎?」
原本寬廣的研究室裡,堆積許多無法分辨出材料還是廢棄物的鐵製品,其中還存放注入了五顏六色、詭異十足液體的瓶瓶罐罐,任里斯如何抬高脖子張望也找不到人,雖然可以感覺得到房間還有其他人的氣息,但無法確認身分。
「嗯嗯,在喔,沃肯一直很專注地在作研究呢,我確定沒有看到他離開。」
「那太好了,我帶馬庫斯過來定期檢查。」
「馬庫斯?他在這裡嗎?」C.C.困惑不已,在自己被喚出來時,明明只看見里斯呀。
里斯指了指後方,C.C.愣了半晌,瞬間渾身一顫,轉身的同時往一旁跳開,差點要被那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嚇得少去半條命。她雙手扶正因過激的動作而歪向一旁的眼鏡,驚魂未定地看著整個人由厚重鋼鐵與寬大斗篷包覆,面容隱藏在灰色面具之下的男人。
若是一般人頂多是稍微驚嚇後,抿唇一笑,但正因為是這個人,安靜無聲、形態可疑,比鬼怪要來得令人心驚。
「馬庫斯,C.C.說沃肯在裡面,你去找他吧。」
被稱作馬庫斯的這名男性沒有回應,只有面具上的紅色雙眼閃爍了下後,安安靜靜地轉身向房間深處走去,在雜物堆中消失身影,僅剩金屬撞擊地面的響聲迴盪。
「哇……真是嚇死我了。」直到看不見馬庫斯的背影,C.C.才拍拍胸口。「我果然不擅長應付他,明明無論是雪莉還是多妮妲都很好懂的,那兩個孩子既活潑又有趣,雖然是人偶,卻像個普通女孩可愛,就算是大小姐,也只是不多話而已。」
馬庫斯是沃肯生前的作品,不同於其他人偶,缺少個性與自我,已經不能用沉默寡言來形容,而是似乎根本沒有說話的機能,平時只會發出略微尖銳的機械聲。但,根據他數次遵照大小姐的指示行動來判斷,應該能夠理解語言,只是普通的交談通常不會作出反應,就算回應了,也多半是難以理解的行為。
對於C.C.來說,馬庫斯是個有趣的研究對象,可若要相處則毫無辦法。況且,看不見面容,也無法解讀情緒,她實在不明白里斯是怎麼和馬庫斯溝通的。
「不會啊,只要和馬庫斯處一陣子,你就會發現他的想法很單純直接,不用說話還是蠻容易判斷的,不過我也偶爾會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啦。」
里斯最初被選為馬庫斯的搭檔,為了達成大小姐的期待,花費許多時間理解對方的行為模式,可能是因此才會比他人更加有默契。最初,里斯只是視為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現在已經把對方做為一名夥伴那般信賴。
儘管不清楚馬庫斯是否也投以同樣的信賴,但里斯是馬庫斯少數會願意以簡潔的字句筆談的對象,至少可以確定佔有重要的地位。
「而且,生前我好像有個同伴和馬庫斯一樣沉默寡言,嗯,也不全然只有這個共通點啦……只是,或許我能夠和馬庫斯順利來往,知道該怎麼應對,都是託了那人的福。」
「喔喔!你指的是連隊嗎?是的話請務必讓我問詳細。」一聽,C.C.立刻拿出筆記本,興奮得彷彿鏡片都在閃閃發光。
「哈哈,不過我也只記得這些而已,其他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里斯搔搔頭。
「這樣啊……說得也是,我們都忘記許多記憶了,唉,真是可惜呢,不過總有一天可以恢復記憶,到時請一定要讓我詢問。」
「好啊,如果想起來的話。」
這並不是單純的遺忘,他們喪失的過去從自己身上分離掉落在星幽界的各處,若沒有尋回,無論怎麼回想,也無法驅散記憶中的那無法撥開的迷霧。
馬庫斯不知何時已經完成定期檢查,默默站在一旁,以那身鋼鐵裝備,能夠做到讓兩人沒有發現,真是件奇事。C.C.驚叫一聲後倒退數步,見狀,里斯笑著搖頭,招了招手,馬庫斯便邁步移動到對方面前站定,面對關切的詢問,仍只有發出機械運轉的單調聲音。
但,里斯似乎相當滿意,點點頭,友好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在他與C.C.揮手過後,兩人並肩離開刺鼻油味的房間。
「感情真好啊……」感到不可思議的C.C.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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