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席宇雙手交握，撐著下巴，神情嚴肅得彷彿是在規劃公司未來，然而，那鮮少考慮過大事的腦容量，此時也只裝著兒女私情。
太了解魏席宇的腦袋的韓修斌，絲毫不為那深沉神秘的帥氣所迷惑。
「老闆，等會兒有客戶前來公司談生意。」
「又要ＣＯＳ男主角了嗎？交給我吧，已經把小說看了五六七八遍了！絕對不會再和男二搞混。」魏席宇拍拍胸脯，自信滿滿。
「……沒有這個需求，您只要安靜地坐在這裡，禁止做踰矩的事情即可。」
「踰矩的事情是什麼？」
一時半刻也說不完，恐怕還得花費時間解釋，即使解釋了也無法保證，依照魏席宇令人堪憂的情商能夠明白，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的投資報酬率低得心酸。
「把我當作陌生人就好。」
「什麼？我還不如去挑戰金氏世界紀錄！」
「老闆，儘管每一次的合約都很重要，這句話我也每一次都跟您說過，但是，請您、務必、不准、再次、惹事，我的好話言盡於此，以往是我太過縱容您了，唯獨這次我不會寬容，若是您不遵守……」
「不遵守會怎樣啊？」好奇寶寶魏席宇舉手發問。
「帳戶已經有足夠的存款，是時候蒐尋套房了……適合一個人住的。」
「誰敢阻擋你談合約，我絕對讓他立刻收拾走人，這點事情就不用擔心了，韓秘書。」
瞧魏席宇一本正經的模樣，韓修斌搖頭嘆氣，本來就沒有演戲才能，上次不過是有人設參考，再加上不需要說太多話，才能夠勉勉強強應付一天。
「不好意思，韓秘書，客人已經在會議室等待，法務部王主管正在接待兩位。」行政部陳主管的聲音由門外傳進來。
「明白了，我立刻過去。」韓修斌回到位子上拿起幾份事先整理好的文件，快速確認過後離開。
背後跟著正正經經喊著「韓秘書」的魏席宇，把幾個經過的人嚇得手上的東西掉在地上。
朝會議室輕敲兩下，說聲打擾了，會議室內有三個人，除了正在講解合約內容的王主管，還有一對並肩坐在王主管對面的男女。男性英俊，擁有一雙桃花眼，卻不給人輕浮感，而女性則是貌美，一身正裝包裹住性感的身材，並未給人遐想的空間。
兩人望見韓修斌，皆露出得體的笑容，男性走上前率先釋出善意。
「您好，韓先生，很高興能再次與貴公司合作。」
「哪裡，我們才是，感謝您不計前嫌，李先生。」
聞言，李于天哈哈大笑，稍微放開了些拘謹：「若是這樣說，反倒是我們的錯才是，前些日子舍妹的任性給您添麻煩了。」
有聽沒有懂的魏席宇這時才踏進會議室，李于天充滿親切的笑臉令他瞬間覺得扎眼，尤其是韓修斌的手被這個人握著，更是使他渾身上下不痛快。
這個人不是個東西！魏席宇還未與對方說上一句話，就因為個人的偏見給出極低的評價。
「哟，瞧瞧誰來了，這不是我們的霸道老闆嗎？」
「怎麼這樣說話的？還不快跟人家道歉，依鈴。」
想著「這個聲音好耳熟，是不是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好耳熟，好像真的在哪裡聽過」，魏席宇將注意勉強分給在場唯一的女性，一瞧清對方嬌媚的面容，他瞪大雙瞳。
彷彿背後有另一雙眼的韓修斌，搶在魏席宇不禮貌地指著李依鈴大喊以前，神不知鬼不覺地揪住手用力擰。
魏席宇鼻子吸進很大的一口氣，終於成功阻止大叫。
「……您好，李小姐。」
「還是這不可思議的人樣呢，難道一開始的猴樣才是裝出來的？」
「依鈴！」李于天斥喝，待李依鈴不情不願的收聲，他才轉頭道：「讓兩位見笑了，舍妹實在是被我寵壞了，請兩位看在我的份上原諒她。」
韓修斌搖搖頭：「我們理解，這件事是敝公司的責任，請李小姐原諒。」
「韓秘書真是禮數周到，一時動氣險些無法與貴公司合作的舍妹太小家子氣了。」
魏席宇深信兩人講的是中文，可惜，他每一次都聽得懂，組成句子就不懂了，為什麼會是他們的責任？猴子又是什麼意思？那一天搞錯人設是他的失誤，可男二也不是猴子啊。
「請兩位坐下來吧，關於合約的內容，敝公司的法務主管已經解釋過。」韓修斌看向王主管，對方朝他點點頭。「若還有任何不清楚的部分，請儘管提出來。」
「客氣了。」
幾人分別找了一個位子入座，唯一沒有入座的王主管悄聲與韓修斌報告了幾件事，收穫來自老闆火熱的眼神後，便與眾人點頭後退出會議室。
「沒有任何問題，內容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利無弊，另外那份文件也確認無誤，倒是韓秘書有其他疑問嗎？」
「沒有，這是一項有利的交易。」
「我也這麼想，韓秘書能這麼好說話真是幫了大忙。」
魏席宇依然有聽沒有懂，合約更是不可能看懂，在韓修斌眼神示意下，表現出一副很懂的樣子簽上名字，接著彷彿是待在外太空那般，聽著三人說外太空語。橘黃色的光芒不刺眼，空調維持適當的溫度，談話的音量不大，氣氛好得似乎閉上眼就能立刻睡覺，所幸，韓修斌先前一句要搬家的威脅，讓魏席宇順利保持人設。
好不容易熬到三人討論結束，魏席宇恨不得立刻衝出會議室，呼吸不一樣的空氣。
「辛苦兩位了，我帶你們下樓。」
「哎呀，時間過得真快，雖然還想再與你聊聊，但接下來還有得忙呢。」李于天一臉惋惜。「之後有機會，請一定要讓我請客。」
「一定。」
不，開什麼玩笑，望著三人準備離開的背影，忘記人設的魏席宇捲起袖子，準備跟李于天拼命，正巧被不曉得自家老闆心中正上演小劇場的尹天瞬打斷。
「看樣子合作談妥了，不愧是秘書，紹海也能少掉幾根頭髮。」
「什麼意思？」
尹天瞬吃驚地望著魏席宇茫然的表情：「您不知道？」
「知道什麼？」
「您先前有一筆談得……並不順利的生意。」尹天瞬說得很委婉。
「我從沒談成過啊，你指哪一次啊？」
你還真好意思，尹天瞬無言數秒。「不久前秘書請假的那一次，原本已經談好合作，紹海提早開工，但不曉得您做了什麼事情，讓那位李小姐撂下狠話說不願意簽約。」
「有這件事？可是我不記得她啊。」魏席宇很努力回憶，但不管怎麼努力，對於李依鈴最早的記憶依然是逛街購物的那一天。
魏席宇不曉得自己有一個，對於自己認為不重要的人事物會很快忘記的壞毛病。
「李先生和李小姐是家族企業的少爺千金，秘書費了一番功夫賠罪，才終於讓李小姐改變決定，當然，不只是為了減少公司損失，與李氏企業合作能夠提升公司評價這一點也是因素。不過，依照兩人的態度，改變決定的或許是李先生吧。」
魏席宇覺得很有道理，李依鈴一直對他冷嘲熱諷，可是他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了啊，反正不是很嚴重吧，真是小肚雞腸。
聽見電梯抵達樓層的聲音，魏席宇三步併作兩步快速走出去，在電梯準備關上的剎那擋住。
韓修斌一臉「都結束了，你跟來做什麼」的表情，李于天連連讚嘆貴公司老闆真有心，吹得魏席宇得意得只差沒飛上天。
殊不知電梯一闔上，公司群組瞬間吹起了風暴。
『啊啊啊啊啊李先生好帥啊！這才是真正老闆該有的樣子啊！』
『就是，咱們老闆完全不能比。』
『雖然上次也是挺帥的啦！不小心恐慌了，可我仔細想想，也不是找不出破綻，畢竟裝的嘛。』
『論，正版原裝進口的重要性。』
『切！上次是誰在那邊吱吱叫說現在追求老闆來得及嗎？』
『誰吱吱了你這臭男人，你才老鼠，你們全家都老鼠！』
『誰是臭男人？承認吧，妳們這些女人就是外貌主義。』
『你敢說你不是？有可靠消息指出某人家裡可是有精彩的巨乳美女手辦收藏啊！』
『幹！是誰走漏消息？』
最後，這場攻防戰在其中一名員工被主管抓到上班聊天太久，幾個人被叫去訓話後落幕。
「那麼，李先生，我送到這裡。」
「耽誤韓秘書的時間了，那麼，合作愉快。」
魏席宇瞪著李于天放在韓修斌肩上的手，緊握的拳頭咖搭咖搭作響，恨不得自己的眼神能把那隻手燒穿一個洞，但是不行，為了同居的幸福，他只能忍。
手臂忽然被勾住，魏席宇下意識停下腳步，分神回頭，他對貼上來的巨乳毫無反應，倒是那張瞧不出真意的笑臉比較令他害怕。
「我哥是個不錯的男人吧？」
不，沒有我好。
不知是否讀懂魏席宇的表情，李依鈴靜靜地注視了一會，將目光移回前方。
「所以說，貴公司那麼優秀的秘書，會留在你的身邊多久呢？不努力的話可抓不住啊，以韓秘書的能力，在我們這裡絕對能得到重用，畢竟，我哥是不會虧待他的。」
魏席宇想要反駁，他從來沒有虧待韓修斌，他比誰都要來得明白那個人的美好，然而不知為何，他張著口，發不出聲音，眼睜睜望著三人熱絡交談，似是交情甚篤的模樣，覺得十分刺眼。
儘管想要衝上去將他們分開，卻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韓修斌還記得某一天，轉台正好看到日本知名動漫作品與商家合作推出等身模型消息，雖然價格不斐，但由於是人氣角色，據說消息一出便掀起熱潮，實際如何他不清楚，但回想起當時思考這個模型的重量的那份心情。
因為，有個一進門便將自己化身成模型的人正掛在他身上，比模型好一點的是至少還懂得移動，否則，韓修斌恐怕會直接被壓倒，再回頭甩個巴掌結束這回合。
「修斌……」
「不行，今天是禮拜三，明後天必須按照正常的作息上下班。」
「修斌……」
「不准耍脾氣，這個禮拜沒有應酬的預定，如無意外也沒有需要加班完成的工作，已經是萬幸。」
「修斌……」
「當然，如果你再給我添麻煩，增加我的工作量，我就無法保證了。」
魏席宇變成除了「修斌」以外什麼也不會說的巨嬰，神奇的是，韓修斌與對方溝通無礙，保持冷靜應付，不愧是以一人之力帶領公司，無論面對多麼險峻的困境仍能披荊斬棘、克服萬難的菁英人士。
對於韓修斌而言，魏席宇的撒嬌與往常沒什麼不同，就是腦子抽風罷了，只要忍耐一下，等螺絲悄無聲息地裝回去就萬事太平。
「修斌！」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把我勒斃，二是放開好好說話，若是第一項，我當沒有看見你今天的失常，若是第二項……你明白的，我好話不說第二遍。」
魏席宇掙扎再三，終於在短暫的擁抱與長久的幸福之間，勉強選擇後者。「修斌……」
「秘書的工作包含理解老闆的說話和行為，但語言博大精深，你是讓我翻譯這兩個字到什麼時候？行了，你無非是又看了或聽了什麼，又在煩惱無謂的事情，別將時間浪費了，把該做的事情做好。」韓修斌拍開那隻扯著衣服下襬的手。「現在，馬上，給我去洗澡，剩下的事情不用我一一交代吧？」
「修斌，你跟那兩個人是什麼關係？」
「合作的關係，知道的事情不要多問。」
「我知道呀，可是、可是還是不一樣，雖然說不上來，但就是不一樣。」
像是孩子在爭辯事情，意志堅定，卻說得凌亂。
魏席宇擔憂韓修斌離開是經常發生的事情，也因此做過各種誇張的行為，跪地求饒、失聲痛哭、緊抱不放，偶爾也會無視後果做更過頭的舉動。
但親眼看見韓修斌與李氏兄妹的互動，讓他產生更甚從前的恐慌，尤其是和李于天的交流，夾雜在普通公事的話語中，偶爾輕聲細語、眼神交流，然後眨眼一笑，又回到了日常談話，彷彿兩人之間有什麼旁人不曉得的默契一般。
這些，都是跟以往對其他合作對象不一樣的態度。
魏席宇難以將眼中所見與心中所想，化為字句傳達，只能抓著頭，心亂如麻。
「修斌，我會變成更好的男人，你不要跟他們走！」
也不知道上面那些對話，是如何進展到這個結論的。
「你不要那麼努力就是幫助我了。」
魏席宇大受打擊的表情，沒有觸動韓修斌心中柔軟的那一塊，他雙手環胸，面色冷酷：「今天是打算分房睡了？」
還來不及沉浸在悲傷的懷抱中，魏席宇飛也似的消失在韓修斌的面前，途中撞翻了好幾樣的東西，砰砰砰乓的讓房間震了幾下，不知道還踹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響亮的悲鳴，隨後甩上門。
韓修斌決定，今天即使有人按門鈴，也要裝作沒有聽見。
待浴室想起蓮蓬頭灑水的聲音，韓修斌走進書房，拉開抽屜，從一疊影印書籍資料的紙張中，抽出一份文件，陷入沉思。
在那份文件上，貼著一張魏席宇今日才見過的男性的照片。
==============================
魏老闆：什麼？難道這次配角不是只會出現一段的渣渣等級的角色嗎！？
李大哥：怎麼會？我可是比貴公司的會計主管來得重要的角色。
李小妹：我可是比你們會計主管出場量更高的人。
李大哥&李小妹：畢竟我們都有名字！
無名的葉姓會計主管：可以不要再一直提名字了嗎？
有名的葉姓廠長：我可以不要出場嗎？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