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席宇打算留學,但考完試就覺得沒他的事了,他計畫同居,但房子和合約都是魏席楓派人處理。深為富家少爺,不用煩惱機票,連行李都有傭人幫忙提,他一路上拉著韓修斌吱吱喳喳講個沒完,魏席楓無數次要他閉嘴也無法順利制止。
雖然魏席宇表現得十分不靠譜,神奇的是,魏席楓在花費數日的時間,像個老媽子一樣交代對方各種要事,又帶著兩人熟悉環境與前往大學報到後,走得倒是乾脆瀟灑,半點留戀也沒有。
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對方出事?韓修斌納悶的同時,望向在房子裡東奔西跑,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的魏席宇,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能平安度過大學生活。
那自然是不可能。
魏席宇每天都活在與新婚沒有差別的幸福生活中,兩人若是第一堂課的時間相同,必定一同上學,若是韓修斌比較早,魏席宇也會刻意早起跟隨,而在課與課之間若有充足的時間,魏席宇一定會跑去找人培養感情,中午更是不用提了,必定會一同吃午飯。唯一的遺憾,就是魏席宇經常需要留校研究,韓修斌也面對各種交流和繁重的作業,所以經常無法一起回家。
經濟系很快傳出今年的一年級,有個東方人的身邊總是有另一位獻殷勤的東方人的傳聞,眾人自然會懷疑兩人的關係。由於歐美社會較為開放,許多人直接向韓修斌打聽八卦,問得大膽直接,偏偏還沒有惡意,韓修斌苦不堪言,一點辦法也沒有。
畢竟魏席宇的行為實在太誇張了,彷彿知道韓修斌的作息與走動路線,常常突然間冒出來然後黏著對方不放,上課時光明正大坐在旁邊,下課時又是拿包包又是倒水,同學們曾懷疑這個人是跟蹤狂,差點報警處理,幸好韓修斌及時制止才沒有釀成笑話。
而且,討好韓修斌的那股勁不像是對待朋友,反倒是男女朋友或伴侶比較貼切。
「修斌修斌,今天晚上我不用留下來了,一起吃晚餐吧?」仗著今天已經沒有課要上,魏席宇又纏了韓修斌好幾節課。
韓修斌的雙耳自動屏蔽掉周圍的調笑聲,冷靜回道:「我聯繫教授討論作業。」
「誰?」
「剛才那堂課的教授。」
魏席宇稍微有點印象,不是因為上過課,而是那位一走進教室,女同學們尖叫好久,雖然當時的他認為韓修斌比較帥,但也承認對方長得還不錯。
這一回想,突然感到不自在了起來。「……一對一?」
「一對一。」
「什麼!」魏席宇驚叫,雖然是下課時間,突然站起來大叫也讓周圍停止動作,下意識往他們的方向看。
韓修斌覺得自從認識魏席宇以後,天天都在鍛鍊臉皮的厚度,不幸中的大幸,是兩人都是用中文交談,能聽懂他們談話內容的人不多,只是見兩個人狀似親密,投射過來的眼神調侃味十足。
「不行啊,修斌你長得這麼好看,萬一他圖謀不軌怎麼辦?」
「這是你的妄想,我是與教授討論功課,不是談情說愛。」韓修斌很多時候都無法理解魏席宇的思考邏輯。「那位教授很忙碌,我好不容易才約到時間。」
「可是、可是……」魏席宇糾結了起來,教授的臉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模糊,但女生嬌羞的叫聲實在難以忘記,在想像力發揮作用之下,不知不覺那張模糊的五官過度美化成俊朗的面容,舉止投足帶著西方人特有的陽剛味。
越想,心就越是亂成一團。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就是不想任由他們獨處一室,他也曉得韓修斌不會輕易讓人佔到便宜,但依然無法使心情舒暢。
「我、我在外面等你可以嗎?我會很乖的,不會亂吵,也不會跑的。」
若韓修斌出事,他也可以在第一時間衝進去。
心裡是這麼想,魏席宇解釋:「這樣你一結束,我們還可以吃個飯。」當然,這本來是最重要的目的,但是和搶救韓修斌相比,他突然難以抉擇。
「今天不可?」
「今天不可!」
韓修斌看著魏席宇既期待又害怕的表情,心裡不知怎麼想的,最終,緩緩地點了個頭。
魏席宇又笑了,開心地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連旁人都能感受到雨後天晴的心裡變化。韓修斌從講話的內容得知對方正在訂位,他收回目光,望向寫滿密密麻麻筆記的課本,一手撐著頭,另一手輕敲幾下後開始劃重點,表情格外嚴肅。
縱使心中百般不願,魏席宇依然信守承諾,眼巴巴地看著韓修斌走進辦公室後,他開始在外頭踱步,無論多麼焦急也沒有闖進去,最多只有貼著門偷聽。無奈的是,房間隔音太好,只聽到細碎的交談,卻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不聽還好,一聽更讓他抓心撓肝。
本來想像力就豐富的人,這一刺激不得了,腦中已經上演史詩級動作電影。
結果就是當韓悠斌一踏出辦公室,看到的就是在角落縮成一團的球,在夜光襯托下顯得十分寂寥無助。
「喔,這男孩可真風趣。」帥氣的外國教授在門後露出一顆腦袋,眼中閃中興味十足的光芒。「那麼,修,好孩子,別忘了我剛才說的。」
修便是韓修斌在美國的名字,他點點頭,臉上仍是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淡漠。
聽見聲音,魏席宇如彈跳球一般蹦地彈起來,三步併作兩步快步走到韓修斌身邊,紅通通的雙眼好似被拋棄的怨婦。
「修斌,等你好久了。」說著,他看到一旁高大魁武的男人,不知怎麼的頗有想要炸毛的衝動。
「走了。」韓修斌拍拍他的肩,說完也不等人,直接掉頭離去,但魏席宇像是被順毛了一樣,屁顛屁顛地跟上,至於那什麼的教授,已經被他拋至腦後。
為了生活便利,兩人都考了駕照,但通常由魏席宇開車,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只是,他先走到副駕駛替韓修斌開門,待對方坐進去後才繞到駕駛座,那模樣說是富二代,恐怕沒有多少人相信。
魏席宇有意給韓修斌驚喜,韓修斌則是一向話少不打算過問,兩人一路上沉默不語,只有廣播節目賣力歌唱。
經過一條兩排掛著的林蔭大道,一棟雄偉的建築物映入兩人視野,它座落於廣場中央,本體以紅褐色的磚瓦堆砌,金色的燈泡在夜晚中綻放出迷人的色彩,在建築物的中央,一個用羽毛作為主題的噴泉,只是經過時看了一眼,也頓時舒暢愉快,彷彿心口被澄澈的水流沖刷過一般。
「到了!」
駛到門口,兩名西裝筆挺的接待員迎接兩人,魏席宇停車熄火,用流利的英語交代幾句,對方伸出帶著純白手套的手開車門,而另一邊的韓修斌也下了車。
接待員笑容和煦,服務禮貌周到,不論是表情、姿勢或是態度,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三人經過富麗堂皇的大廳,接待員按下電梯,彎身比手讓兩人先進入,才跟著走進並按下最高層。
隔著弧形的玻璃,魏席宇意外地沒有對景色表現出興趣,倒是韓修斌一直望著外頭,注意到這個狀況,接待員向魏席宇介紹飯店的同時,也不忘帶著一絲自豪表示,多少人慕名而來,就為了一睹夜景。
抵達最頂樓,接待員將兩人交給餐廳的服務生,這才離去。
服務生小姐揚起親切甜美的笑意,確認訂位名字後,將兩人帶向在小房間的獨立座位,表示稍後會給兩位點餐,輕輕闔上門。
直到這時,韓修斌終於嘆了口氣。
「我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地方。」
魏席宇十分緊張:「你不喜歡嗎?」
韓修斌搖搖頭,這並不是客氣的場面話,雖然確實感到些許的不自在與違和感。「我只是認為沒有必要……」
「怎麼會沒有必要?修斌你這麼棒,值得最好的。」魏席宇說得斬釘截鐵,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兩個並不是要談公事的大男人,來到主打氣氛的西餐廳享用晚餐,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
「但你從來沒有……」韓修斌一頓,轉移話題。「算了,坐下吧,已經很晚了。」
幸好魏席宇是一個天然的單細胞,沒有追問,只拼命點頭:「對對對,趕快點餐吧,這邊的東西可好吃了。」
韓修斌對菜色沒有意見,早就把對方的口味記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的魏席宇迅速點完餐,是以套餐為主,但修改幾樣菜色的模式。雖然魏席宇不挑食,下至夜市的蘿蔔糕,上至五星級的菲力牛排,都能讚不絕口,從小吃遍美食所鍛鍊出來的味蕾相當可靠,挑選的餐廳不一定高級,但必定讓他人豎起拇指比讚。
而這一次,對象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男神韓修斌,當然要用頂級的標準,讓對方享受一個最難忘的夜晚。
韓修斌向來惜字如金,夾了一點菜,輕晃幾下不再滴汁,放入口中細嚼慢嚥,接著拿起紙巾拭唇,一舉一動都像是教科書那般完美,但也過於拘謹,即使如此,魏席宇仍覺得賞心悅目,比夜色更加令人心動神馳。
魏席宇幾乎無法移開目光,忽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他抑制那股奇怪的騷動,盡可能平靜地舉起酒杯。
「修斌,生日快樂。」
「……本來還在想,為何執著今天。」韓修斌與他碰杯:「我忘記了。」
「我知道,修斌每年都會忘記,不過沒關係,我每天都記得,每年都會慶祝的。」
韓修斌抿抿唇,剎那間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只有移開目光,垂下頭輕啜一小口酒,藉由睫毛掩飾眼神。
魏席宇也不曉得對面那人的小小心思,只是看著對方吞嚥酒水的喉嚨,不知怎麼的又喚起了方才的衝動,他趕緊趁著對方不注意的時候甩頭,揮去太過陌生到不舒服的異樣感覺,又用手搧了搧風,這才覺得舒坦許多。
「修斌。」
「……嗯?」
「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對吧?」
「……」韓修斌放下酒杯,隔著透明無塵的玻璃望向繁華夜景,他的眼中閃爍著霓虹燈的光芒,十分得絢麗迷人。
以往,即使韓修斌不說話,魏席宇也總能找出各種話題,一個人講得生動活潑,讓聽者彷彿身歷其境,但是這一刻,他卻覺得心慌,就怕對方說一聲不,將兩人多年的交情徹底粉碎。
這段時間,魏席宇也想著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乍一聽覺得正常,細細想來又趕到不太對勁,他不太明白自己想要維繫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想要深入,卻又萌生懼意,於是及時打住。
他頭一次知道自己竟是這麼懦弱,到底在害怕什麼?又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這時,韓修斌轉過頭,注視著魏席宇。
平靜無波,眸光卻深遂,似乎看透連自己也無法釐清的想法,魏席宇被瞧得胸口劇烈起伏,不禁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天,輕戳一下臉頰後,對方看過來的那一眼。
「嗯。」
韓修斌沒有過問這句話的含意,只是以一個聲音承諾。
只是如此,魏席宇也心滿意足了。
「太好了。」他說,將應該慢慢品嘗享受風味餘韻的高級陳年酒一飲而盡。
魏席宇以為兩人能夠一直維持目前的關係,無論未來走上哪一條路,他永遠能夠留在最靠近這個人的位置,想到這裡,他便覺得胸口一陣暖和,從未存在缺口的心被硬生生地敲開,然後被填滿,不留一絲縫隙。
原本應該是如此的。
沒想到,之後出現了一場意外,將兩條分岔的道路接在一塊兒,他們成為了比朋友更加親密,而比家人稍遠一點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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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席宇:哥,修斌要生日了,我想請他吃飯,幫我找個浪漫的地方!
魏席楓:……這是在慶祝朋友生日還是在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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