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術解除了,該醒來了。
拉開窗簾,看著不一樣的世界。
時間在忽視中渡過,猶如漂流河水的片片花朵。
淚水在吶喊中遺忘,猶如閃爍天際的銀河星星。
告訴自己,轉過身。
提醒自己,張開眼。
不再追隨妳的身影。
「準備充分,開始全面侵略王耀的領地,第一步,對盧溝橋發動戰役吧!由我們這邊主動攻擊,這一次,他就算想逃也只能出面,對峙的版圖已經成型,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聽清楚了?」
「是!」
那應該是一如往常的每一天,像以往一樣,笑著,迎接它的到來,抬起頭,期待的心情滿溢。
但卻有什麼變質了,有什麼東西破裂了。
過去的一切,好多事、好多事,都結束了。
「小姐,請穿上這個。」
印著美麗花朵,縫有華麗邊線的和服。
「小姐,請帶上這個。」
櫻花與珠寶的頭飾。
「小姐……」
幫忙梳著不一樣的髮型,輕輕地將首飾一個個戴在少女身上,像是小時候在對待娃娃一般,所有美麗的東西,都獻給嬌弱的女王陛下。
但她感受不到任何喜悅的心情。
「今天,能笑一個嗎?」
少女搖搖頭。
「是嗎……」名/古/屋輕嘆一聲。
今天還是不願笑嗎?
不再笑了,因為待會要見的那個人,她已經不愛了嗎?這也代表無法恢復那段過去了吧?
殘留的痛苦,是不可能輕易割捨掉的。
「大人,小姐已經裝扮好了。」
「嗯。」
本田菊還是一貫冷漠,沒有任何開心的情緒在裡頭,看著名古屋帶著面無表情的灣走過來,下意識伸出手,卻被灣輕輕閃過。倒是一旁的橫/濱見到灣變得這麼漂亮,還有勇氣在這種氣氛下吹聲口哨,說著「女大十八變耶」,惹來名古屋不高興地瞪視。
「小灣……」
收回手,本田菊嘆口氣,越過灣的身邊。
「名古屋,我們走吧!橫/濱,這裡交給你了,今天讓她把這份作業寫完,有不懂的就教她。」
「是。」
名古屋二話不說聽令,但橫/濱卻很有意見,滿臉的不甘願。
「……大人啊,我的腦袋看起來有這麼聰明嗎?又不是東/京,您不怕我誤人子弟?」
「那就把京都叫來吧!他最近比較空閒。」
「原來在您心中,京都比我聰明?我好難過。」
「……你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大人。」
就某方面來說,橫/濱還是挺識相的,在空氣逐漸往負那邊發展的瞬間改口,翻臉比翻書還快。
「嗯。」
離去的前一刻,回頭瞥了背對著他的灣,不忍地閉上雙眼,向前踏步。
那張臉還是像娃娃一樣看不出表情吧?
不會被原諒了,他該後悔嗎?
當本田菊離開後,橫/濱還特地往門外看了一會,確定人已經離去,沒有偷聽還是監視什麼的,關上門對灣聳聳肩。
「他已經走了喔!小姐,緊繃的臉該放鬆了吧?」
灣沒有說話。
「怕我騙妳嗎?妳其實可以看看窗戶,他應該很快就會離開大門了……只有東/京能偷聽還不被我發現,不過他現在躺在床上昏迷中。」
灣這才鬆下為了隱藏她的心情,為了能冷靜面對本田菊而帶上的面具。
就算花了很多時間,也無法撫平吧?
她已經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好,怎麼做才是對的,那面露出冷酷卻讓人心痛的眼神,依然沒有變,但是,她卻無法只想著要如何安慰才好。
那個人……捨棄了一切,不為所動。
傷害自己的至親,無法原諒,如果放過本田菊,就是自己的罪孽。
「唉!小姐,妳這是何必呢?」
她明明想哭,想要大吵大鬧來發洩自己的情緒,卻強迫自己露出似沒有感情的玻璃娃娃……那種完美無瑕的,世界末日都不會改變的表情。
「都一樣,你們大家……都一樣。」
她只有那抓不住任何東西的無力雙手,這些在她身邊,對她微笑的人,跟本田菊都一樣。
欺騙自己、吐露謊言,而她卻不知情,以為他們能相信,結果卻落得這般下場。
橫/濱挑挑眉:「我無法反駁這句話,不過小姐,妳其實不了解本田大人。」
「他傷害耀大哥,還讓阿勇差點死掉……」
王耀的重傷,任勇洙的奄奄一息,連睡覺都會做噩夢,讓她痛徹心扉。
一次又一次,作著那個夢,她只能一直哭、一直哭,告訴自己她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無法做。
驚醒的瞬間,房間一片漆黑,一時根本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的差別。
然後她徹底醒悟那可笑的藉口。
一次又一次,了解自己到頭來什麼也沒做。
「這的確是事實,但對本田家來說,王家的確是敵人,我不能說他的做法完全正確,但不論是惡是善,對我等十二人來說都無所謂。」橫/濱瞇起雙眼:「我的確對妳這個小姐有好感,不過我們的所作所為,一開始只是奉命而已。」
「……」
還不明白嗎?橫/濱感到無奈,看著灣顫抖的雙手,抿唇的表情,他知道她根本無法理解。
說的也是,看到那種狀況,真的很難想像本田菊還有什麼人性。
被灌輸許多敵人與理所當然的現實話語,想起王耀與任勇洙滴下的鮮血,尤其前一刻灣還目睹到兵變。
他們是軍人,早就習慣殺人與屍體,可灣不一樣。
但是……
但是,灣也是「王家」的人啊!
她看到的一直都是過於冷靜的本田菊,也因此,根本沒想到那次兵變,本田菊發狂殺了傷害她的那些軍官吧?
還有幾年前虐待她的侍女與下僕,早就不在人世了,而執行任務的,他也包含在內。
但橫/濱還不打算說出來,對現在的灣來說,聽到這種話,只會更加認為本田菊的殘忍無道。
「對我等十二人,為了本田大人,犧牲我們的命也在所不惜。」
大人啊!該怎麼幫您才好呢?
要如何行動,才不會釀成悲劇呢?
「為什麼……」
對灣震驚的表情,橫/濱笑了:「他是我們的恩人啊!」
「就因為這樣……就因為這樣,你們默許他的行為嗎?」
灣接受不了這種理由,過於忠誠的執著,善惡不分地追隨一個人直到永遠。
永遠……是離她好遙遠、好遙遠的詞句。
悲傷的事情,不斷重複。
開心的事情,消失了。
「只要這個理由就夠了,小姐,我們只要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我……」
「很快的,我們就有機會報答他的恩情了。」
「……咦……」
橫/濱那過於耀眼爽朗的笑容,灣覺得好害怕。
「本田大人要去跟路德維希大人見面,戰爭很快就會到了,他們會結盟對抗理念不同的其他人,這次,將是波及全世界的戰役。」
像是在說「終於可以用死亡來報答」了一樣。
「那是,跟大哥的……」
「是啊,王家是我們的敵人喔!王耀是不會跟本田大人結盟的,已經沒有這個可能性了。」
「這樣,輕易犧牲自己的性命,戰爭那東西……」
橫/濱輕輕拍撫灣的頭,看後者痛苦的表情與流下的淚水,不禁感到些許安慰。
「真是個好孩子呢!小姐,妳在擔心我們嗎?」
「才不是!」
「是嗎?難道是本田大人?」
「我才不會擔心他!」
看著灣倔強的嬌顏,橫/濱苦笑了聲:「但如果真能這樣,也不錯吧?」
本田大人,您早就預見未來了吧?
如果小姐不擔心您,或許也是件好事。
這樣,看到您逝去,才不會為您傷心流淚。
但您不會寂寞的,吾等都會陪伴您。
「妳以前很喜歡本田大人吧?現在呢?覺得難過嗎?」
「……我不知道。」
「那妳清楚那是什麼類型的喜歡嗎?」
「……不知道……」
喜歡、討厭,這種話,以前明明能輕易說出口。
可是現在,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對本田菊還抱有什麼樣的感情。
內心酸酸的,那是什麼情愫?
好複雜、太過複雜,她不願去想。
「真是誠實,來,把這些做完吧!先聲明,我可不懂喔!所以不會別問我。」
她想笑,卻只能哭喪著一張臉。
「乖乖,想哭就哭出來,想笑,就等哭完再笑也不遲。」
灣點點頭,小聲啜泣著,一滴、兩滴……漸漸的,她放聲大哭。
「為什麼,突然變成那樣,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我明明該恨他、明明該恨他的……」
如果哭泣流淚就能解決煩惱該有多好。
如果逃避吶喊就能雨過天晴該有多好。
而橫/濱能做到的,也只是安慰她而已。
儘管炎陽放過我的雙手,我還是擁不住妳。
儘管寒冰放過我的雙腿,我還是尋不及妳。
到了捨棄一切的地步,我才了解自己是多麼愚蠢。
不想在妳面前開懷,不願在妳面前訴苦。
我已經努力了,卻傳達不到。
從中攔阻的換成妳了嗎?
果然,我還是什麼也做不到。
「對於這份合約的內容,基本上看來並沒有問題,但是……」
「哇!路德你看,那裡有個漂亮性感的大姊姊在對我微笑耶!」
「喂不要亂跑,真是太難看了,快回來!」
「……但是面對共產國的態度,我覺得有必要更加謹慎,首先……」
「哇!路德路德,這裡有畫像耶!感覺跟羅馬爺爺好像喔!」
「不要亂碰那張畫,很貴的,弄壞了必須賠償!」
本田菊嘆口氣,將文件丟在地上,跪著的雙腿感覺相當無力,尤其是現在吵得不是時候。
「路德維希,你有在聽嗎?」
在他的印象中,路德維希應該是謹慎認真還有點嚴肅的人,可這一刻他或許該考慮推翻一半。
「啊!抱歉,不好意思,千萬別像這傢伙一樣。」
所謂的這傢伙……「費里西安諾‧瓦爾加斯」正露出他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的表情,一會兒趴在窗邊看女生,一會兒撲到畫邊讚嘆,一會兒莫名其妙的傻笑……這行為舉止連他都覺得天空似乎曾飛過不少隻烏鴉,而路德維希阻止費里西安諾的樣子活像個褓父。
「那實在有點……為什麼他會是夥伴呢?你真的確定不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懷疑好多次了,很不幸的,這玩意就是夥伴。」
兩人一致將視線轉向正在房間到處亂跑的費里西安諾,「無可奈何」大約就是目前內心的表現。
「喂喂~本田,路德,你們在說什麼?晚餐嗎?啊,有意大利麵嗎?~有意大利麵吧?有意大利麵就好了,我會超開心的~」
「沒有,你給我回去坐好。」
「咩,真鬱卒。」費里西安諾一臉沮喪。
鬱卒的是我們好嗎……兩人在心中吐嘈。
「總之,我已經在上面簽名了,接下來……」
「吃晚餐嗎?意大利麵嗎?太好了~」
「喂慢著……」
不顧路德維希在後面叫罵,費里西安諾已經先一步蹦蹦跳跳離開了,速度快得像陣風,本田菊不得不佩服他。
「真快。」
「很不湊巧他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快……逃跑專家……」
路德維希嘆口氣,搔搔頭後轉頭,卻看見本田菊已經將注意力從費里西安諾移開,低頭盯著文件,露出沉思的模樣。
「你沒事吧?」
「嗯……」
「那些人都是熟人,只是跟我們理念不同,所以非得敵對不可……後悔了嗎?」
「不,怎麼會呢?你多心了。」
「如果是如此就好……啊!我必須把費里西安諾那傢伙追回來,免得他到處搞破壞。」
「那還請你多費心了,我可不希望要重建宅邸。」
「我盡量……」
本田菊淡笑著看路德維希匆匆忙忙跑走,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目光。
加入軸心國,他應該已經下定決心了啊!
但路德維希卻發現他的異常,其實自己根本不如想像中那般堅強。
顫抖的雙手,洩漏了他的情緒……不!這沒什麼。
根本沒什麼不好,就算是王耀……就算是過去那個最親密的大哥,也一樣的,他不認同自己,只能成為敵人。
這裡有兩個跟他擁有同樣志向的夥伴,他可以面對的。
「意大利麵~意大利麵~有沒有意大利麵的香味~?意大利麵在哪?意大利麵~如果有就好了……嗯?」
到處覓食的費里西安諾目光隨便一瞥,就看見一個可愛的少女,十分開心地飛奔過去,完全不顧後者見到他的舉動給嚇到。
「哇!是好可愛的女生耶!」費里西安諾拉著少女的手:「小姐、小姐,叫什麼名字呢?」
「咦、咦?」
灣顯得有些慌張,她只是出來走走而已,怎麼料想得到會突然遇見一個奇怪的男人。
「小姐,該回去了,時間很晚……哎呀?」
「喂!費里西安諾,原來你在這裡,別鬧了快跟我回去……嗯?」
橫/濱和路德維希在同一時間撞見對方,兩個人的表情差不多都是「空白」。
「哎呀!路德維希大人,那麼說這位是……」
「你是本田身邊的部下之一,那這位小姐……?」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懂看人臉色的費里西安諾,舉起灣的手,像是在獻寶一樣:「路德路德~你看,好可愛、超可愛的女生喔!」
「別這樣抓著人家的手,沒看到她有多怕你嗎?」
「咦?」
費里西安諾一副現在才發現這件事的模樣,但還是乖乖放開了。
「小姐,妳沒事吧?」
灣搖搖頭,她只是覺得有些……莫名而已。
「吶!可愛的女生,我叫作費里西安諾,妳叫什麼名字?」
「這麼快就想搭訕了嗎……我是路德維希。」雖是這麼說,路德維希秉持禮貌也自我介紹了。
費里西安諾這名字灣是第一次聽說,但路德維希她早上才聽過。
「路德……維希?是跟他一起對抗耀大哥的……?」
「大哥?」
兩人困惑的表情讓橫/濱無奈地搔搔頭:「是他沒有錯……兩位大人,這位是灣小姐,她的大哥,是王家的那位……」
「王耀?原來是他的妹妹啊!」
灣顯得有些震驚,他們兩位是……對抗王耀的敵人,那麼,就是她的敵人了,明明該是如此……但為什麼她一點討厭他們的感覺都沒有?
不管是剛才抓著她的奇怪男子,還是這位看起來嚴謹認真的男人,都不像是壞人,可他們為何要跟王耀對立?
難道,錯的是王耀……不!她不相信。
「你們,為什麼要對大哥……為什麼……?大哥沒有做壞事,他沒有,但為什麼你們要……」
望著抓住自己衣角,有些激動的灣,費里西安諾露出一臉茫然:「路德,她在說什麼呀?」
「啊……不好意思,兩位大人,小姐她沒辦法接受這些事情,所以……」橫/濱拉著灣,露出一臉抱歉:「小姐,我們回去吧?」
灣沒有回應。
到底,誰是錯的,誰又是對的?
她分不清楚是非善惡,弄不明白虛假與現實。
難道說,是這些人又在說謊了嗎?
裝出和善的樣子,對她說謊了嗎?
「……」
路德維希沉穩地看著灣的反應,思考她剛才說過的話語,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因為理念不合。」
灣抬起頭,睜大雙眼。
「因為我們理念不同,只能成為敵人,就是如此。」
「就因為這樣……」
「這樣就夠了,小姐,對我們來說,這種理由便已足夠。」
似乎,聽到逐漸崩毀的聲音。
淚水湧出,已經待不下去了。
「小姐!等等!」
推開橫/濱,灣不顧橫/濱的呼喊跑走。
「哎呀……真是……」他露出歉笑:「不好意思,小姐她有點……」
「沒關係,我能理解。」
他能理解,因為本田菊也是一樣的。
雖然他們徬徨的地方不相同,但都一樣被困在自己建築的小框框中,無法脫身。
這兩個人啊……還真是相似。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他們才會了解?
這到底是什麼?
守護著,小心翼翼呵護的,那種東西。
所有情緒,都變得相當模糊,相當複雜了。
如果能一開始……一開始就伴隨到永遠,那種不會擔心變質的「不變」。
就算是虛偽也好。
『只要這個理由就夠了,小姐,我們只要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這樣就夠了,小姐,對我們來說,這種理由便已足夠。』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都要說這種話?
她不明白呀!理念、忠誠,這些東西,她都不了解啊!
拼命跑、拼命跑,不願去想、不願去聽。
為什麼,他們可以為了這種理由,就彼此逆刃相向呢?
真的那麼容易嗎?與熟悉的人敵對,就真的那麼容易嗎?
「本田大人,這個東西……」
「嗯!我明白,已經收到消息了,所以……」
聽到遠方傳來本田菊的聲音,灣渾身一震,連忙停下來平穩呼吸。
不能被那個人看見,自己還有情緒、還有感情,她害怕、害怕會失去更多。
對那個人,如今只能以這種心情帶過了嗎?
「啊……灣小姐。」
先看到灣的是大/阪,但前者已經做好了偽裝,除了橫/濱、費里西安諾、路德維希,沒人知道她還願意有「無」以外的情緒。
本田菊轉過頭去,皺起眉頭。
在他眼前的,不是灣,只是一具空殼罷了。
這種娃娃,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他已經不只一次懷疑過。
但,本田菊還是不願意放開,就是娃娃也好,他能一輩子抓住灣了吧?
「小灣……」
對這聲呼喚,灣沒有回應。
呵……本田菊暗自苦笑,閉上眼,在越過灣身邊的瞬間,輕聲低喃。
「妳知道嗎?我要去打仗了。」
灣還是沒有回應。
「我想橫/濱一定有告訴妳吧!那傢伙老是多管閒事,盡是說些不必要的話,所以……妳想必也知道,我要對抗妳大哥……對抗王耀了吧?」
跟隨在本田菊身後的大/阪回頭看了眼灣,後者過於冷靜的模樣,讓他不忍心。
這兩個人,要被隔閡分開多久呢?
誤會、誤會、誤會,越離越遠,明明各退一步就好了,不是嗎?
一直堅守在自己的防線,真的有必要嗎?
幸福因此從眼前離自己遠去,真的可以嗎?
「誰勝誰敗,還不知道,但絕對不會通往沒有犧牲者的下場,說不定,我會在王耀的胸前,劃下一刀呢!」
感覺灣渾身一顫,本田菊笑了:「很擔心嗎?自己的大哥,可能要被我殺死了呢……妳,會很希望我死亡吧?」
直到這時,灣終於回過頭,儘管本田菊沒有看見,依然能感受到,她此刻的面容肯定很激動慌張吧?
真可惜……他竟然不敢看這麼多天來難得一見的情緒,像寶物一般惹人憐愛。
「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吧?」
一旦走錯路,就只能懺悔,及時回頭就能得到原諒……哪有這麼簡單?
世界依然運轉,時間依然流逝,以為只有自己能獲救,根本沒這回事。
殺殘,墮落,掉入深淵,周而復始。
「而且,也沒話可說了……不是嗎?莫非妳,想趁早為王耀斬除後患,殺了我嗎?」
「不……」
「我不會動的喔!」
就算重新再來過,選擇也不會改變,因為自己曾跌到谷底,心情……也不再單純了,所以,不會改變的。
「若妳,舉起刀揮向我,我是不會動的。」
在心底根深蒂固的……那種小小的東西。
「為什麼……」
是如何地、如何地……
「誰知道?走吧!大/阪。」
「是的……」
直到本田菊離開後,灣終於忍受不住,跪坐在地上。
誰來告訴她,善與惡,對與錯的分別?
誰來告訴她,愛與恨,喜與悲的界定?
她覺得好難過,是因為王耀有可能被本田菊殺死嗎?
令人不安的心情,狂跳的心臟,該怎麼解釋這個意義?
即使沒看到本田菊的表情,她卻能感受到剛才,那個人勾起了一抹冷笑。
就像是在告訴自己,生命的價值有多麼渺小,多麼微不足道。
就像是在告訴自己,就算死的是他也無所謂。
「耀、耀大哥……」
讓淚水盡情奔洩吧!如果這樣就能解決問題的話。
為什麼現實這麼殘酷呢?
『對我等十二人,為了本田大人,犧牲我們的命也在所不惜。』
『我叫作費里西安諾,妳叫什麼名字?』
『因為我們理念不同,只能成為敵人,就是如此。』
『妳會很希望我死亡吧?』
那份心痛,究竟是憑什麼束縛著她呢?
這麼脆弱,阻止不了。
守護著,直到永遠,直到永恆崩毀。
就算是虛假也好,就算是安慰也好。
到遙遠的世界,到沒有人認識的秘密國度。
「所以說!HERO就是我啦!」
「吵死人了!你還是趕快簽合約啦!還有作戰計畫要討論,別在那裡耍白痴。」
「啊!太過份了,你這傢伙。」
「我看你乾脆去對付本田,然後不要再回到歐洲來最好,你的部分討論結束,可以滾了。」
唉……法蘭西斯坐在一旁,一臉無奈地撐著頭:「他們到底還要吵鬧多久呢?為什麼這邊的人都是這樣……」
「嗯!可是挺開心的呢!」
很開心嗎……法蘭西斯左邊望過去……吵架拌嘴的阿爾和亞瑟,右邊望過去……很開心看人家吵嘴的伊萬……啊是啊!真令人開心啊!開心得笑不出來。
估計這場鬧劇一時半刻是沒玩沒了的……他向後仰攤在椅子上,卻見到王耀站在窗邊,皺著眉頭,露出沉思的模樣,不曉得在看什麼。
「王耀,你在做什麼?」
「啊,不……」王耀頓了頓,搖搖頭:「不,沒什麼。」
「該不會對本田那個人,你還下不了手吧?」
「不,我是……即使如此,我……」
本田菊用那種理由突襲他的領地,為了人民,他真的不能再猶豫。
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其他人,真的,要敵對了。
為了灣和任勇洙,自己一定得殺掉本田菊吧?
但,這樣真的是正確的嗎?他已經不能明白。
只知道二戰即將爆發,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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