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小灣嫁給我。」
「行!聘禮什麼的通通不准少,禮儀之類的通通不准馬虎……啊!順道一題,關於聘金,我要XXX,嗯?沒問題對吧、對吧?因為是菊你嘛!我還特別打個折扣呢!看在我們『之前的交情』,不錯吧?」
從絕對低溫卻故裝和善的嘴裡吐露出來的,是即使號稱八風吹不倒、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冷靜有如銅牆鐵壁的本田菊,也不禁愣住的天價。
XXX?
所謂沉默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現在的最佳表現,雖然兩人都彷彿聽見外頭有隻烏鴉呀呀飛過,看見一片枯葉飄進來,但仍決定保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之前的交情」……王耀說出這句話時,八成是在記恨本田菊砍了他「不只」一刀,不過說到戰爭的影響,本田菊自己現在也捲了不少繃帶在衣服裡頭,不小心抽動傷口還會讓他直皺眉頭,可謂半斤八兩吧?
就算誤會冰釋、危機解除,要娶到灣,看來還是有那麼三點困難。
另外兩點人不在這裡就是了。
「喂~本田大人~你在這裡呀?成功得到娶小姐的通行證了嗎?」
橫/濱拼命揮手呼喚革命不知道成功於否,從王家回來的本田菊,一旁的東/京露出這傢伙實在很吵的不耐表情,正考慮要不要殺人棄屍一了百了,可又不想為了這個笨蛋多弄髒自己的手。
本田菊毫無感情轉頭狠瞪。
橫/濱沉默,或許該說是凝結比較恰當。
「啊、啊哈哈!討厭啦~本田大人,幹嘛露出這種表情呢?偶……我什麼也沒做,更沒怠工,那麼認真地執行任務,為了本田大人,就算上刀山也在所不惜……不過,能不能讓我多活一點啊?您的表情好可怕啊……」
看起來是又被王耀隨便打發掉了,本田菊陰鬱到身旁的鬼火有具現化的危機,那一步一步走過來都帶著強大的壓迫力,橫/濱慢慢退後,努力打哈哈,免得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
「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沒有沒有,偶……小的哪敢有什麼預……意見呢?大人您真愛說笑,哈哈哈!」
白痴一個!這是在旁邊冷眼的東/京的內心感言。
「所以說是又失敗了噢?這是第幾次了啊?」
說話不經大腦、禍從口出大概就是橫/濱的寫照,只聽一道風咻的一聲,他已經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就地裝死……明明沒有惡意,卻有被人家翻譯成故意的才能,本田菊覺得自己被他刺傷了。
「不曉得王耀那個人究竟在想什麼,那些要求分明就是不合理,如果不希望小灣嫁給我的話大可明說,何必用那種拐彎抹角的說法?」
整件事大概可以回溯到前陣子他投降後二戰結束,經過一段時間的療養總算回復到能夠行動的程度,既然已經確認彼此的心意,本田菊當然希望能夠盡早把灣接到本田家。
當然其中免不了橫/濱在一旁煽風點火,根據唯一一名目擊者東/京表示,喜愛灣的札/幌不曉得用了什麼手段,威脅前者不管怎樣都要促成本田菊和灣,就橫/濱那太過悽慘的哀嚎以及摀著重要部位跳出來的模樣,他也可以略猜一二。
結果某天王家就引發以下對話。
『耀大哥~』
『什麼事呀?小灣?』
灣用無比可愛的嗓音呼喚王耀,聽得後者心都酥了。
『可不可以答應人家一件事?』
『當然可以呀!只要是大哥能做到的,小灣的要求大哥怎麼會拒絕呢?』
『這件事很簡單,耀大哥一定可以做到的喔!』
『真的呀?是什麼事?』
『可不可以讓小灣嫁給菊哥呢?』
『……』
王耀沉默很久,才拍拍耳朵。
『……呵呵呵,真不好意思,大哥最近有點耳背,聽不太清楚,小灣,妳剛才說什麼?』
『就是,我能不能嫁給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還沒說完,王耀已經爆出比橫/濱還恐怖的哀嚎,此音量真可謂慘絕人寰,讓不知情的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差點請軍隊待命,以應突發狀況。
以半發狂狀態的王耀下一秒拔刀劈向站在一旁的本田菊,口裡吶喊著類似「你什麼時候把我妹妹吃乾抹淨了,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狼啊!!!」
用盡各種辦法解釋自己沒碰過灣的本田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但在得知原來灣還是自己可愛妹妹的王耀,把兩人隔離,負責監視本田菊靠近灣的,是香和任勇洙,此兩位對本田菊的怨念也很大,當然樂意執行。
比起本田菊見不到佳人的寂寞,好不容易跟哥哥重逢的灣倒是每天都笑得很開心。
「他只是在做垂死掙扎而已啦!」
因沒人理他只好自己振作起來的橫/濱不知何時爬起來:「反正他也綁不了多久小姐啊!後者滴幾滴眼淚應該就會屈服了。」
問題是,依現在灣的開心程度,連半滴都擠不出來啊!
「需要屬下出面嗎?」
如果當事人不行,那就由旁人是試著說服看看,可能會得到不一樣的結果。
本田菊搖頭:「不!我希望親自得到王耀的同意,因為……她是小灣的大哥。」
喔!東/京和橫/濱恍然大悟,看本田菊皺起眉頭的模樣,其實他是在害羞吧?
雖然是他們的本田大人,但畢竟比大家都來得年輕,對情感表達上還是有些彆扭,不過已經進步很多了,至少他知道什麼叫努力爭取。
不是掠奪,而是在交付真心的同時,懂得體諒,因為人類最可貴的心,是需要珍惜愛護的。
也許它給予自己的結果遠比前者更令人絕望,但至少他已經努力過了,或許會後悔,但不並不是白費的。
啊~突然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感覺,橫/濱默默拭淚以示感動。
「啊!對了!」橫/濱一副靈光一現的模樣擊掌:「既然如此,您乾脆把小姐拐上床,先斬後奏就好了……哇!」
東/京在橫/濱還沒說出更糟糕的話前就拔刀朝他砍下去,雖然是用刀背但力道很猛,後者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你幹什麼啊!?」
「不要帶壞本田大人,你這個糞土之牆。」
「呸呸呸!什麼糞土,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這個臭悶騷!總有一天要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作七情六慾!」
「敗類!滾去死算了。」
在本田菊眼前,兩人就這樣打了起來。
默默地看著名義上是打架,實情是越打感情越好的兩人,本田菊突然覺得好累,見到滿天塵土飛揚在空中造成的空氣汙染,感到相當空虛。
唉!現在灣應該是跟兄弟們聊得很開心,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吧?他不禁這麼想,真有種莫名的可悲,有點自虐。
『小灣。』
『唔?怎麼了?菊哥?』
『嫁給我好嗎?』
那是好一陣子前的事情了。
當自己醒來,瞧見熟悉的天花板,而自己疲累地躺在床上,雖然全身痠痛有些動彈不得,但勉強還能移動頸部,在轉頭看到灣昏睡在他身邊的那一刻,先是一愣,才明白自己似乎活下來了。
原以為這次一定會死亡的,畢竟當時被重傷到連感覺疼痛這件事,都覺得很累。
所以,那都不是夢?王耀真的原諒自己,而灣也不再厭惡他了嗎?
他真的好害怕……如果自己赫然發現這全是虛假的,他還是活在恨與被恨之中,那麼該如何?活下來了,他還有勇氣再一起赴死嗎?
『唔……』灣動了動身子,嘴裡輕聲低喃了一句:『菊哥……』
本田菊一顫,不可置信的望著身旁這個人兒,她……是在呼喚自己?
那稚氣未脫的可愛容顏,長而柔順的頭髮,又軟又有彈性的肌膚,聽起來十分舒服的嗓音,純真善良的乾淨氣息……喜歡這一切,他是真的喜歡灣的一切。
『小灣……』
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憐惜之心充滿整個心靈,如果、如果還能改變的話,他真心企求,那不可思議的未來。
就在自己近到可以觸摸的地方……希望能只看著自己就好。
揉了揉灣的雙唇,無處發洩的龐大思念與渴望,忍不住地,本田菊湊上自己的唇。
希望讓她知道自己的感情。
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情意。
那份執著、那份心……
『唉呀!大人在睡覺……在療養,你……您可不可以晚點再……』
『我只是去探望小灣而已你這麼緊張做什麼?照顧菊這麼久,她也該休……』
打開門的那瞬間,兩人沉默。
雖然本田菊在聽到聲音時瞬間分開兩人接觸的雙唇,但窩在他懷中的灣,他怎麼樣也不忍心推開,當親人看見自己的妹妹和男人睡在一起的下場是什麼,笨蛋也猜得出來,就算這男人是自己認識的,還是會有個叫作「理智線」的東西被一腳踩斷。
真的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好吧!回頭仔細想想,王耀和灣確實不再怨恨他,但結婚這種事要王耀答應,依然存在那麼九點九分困難……雖然讓人有點羞窘,但灣似乎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意,看來他以為是夢而說了不少的那天,不小心連內心想的話一併喃喃出來……算了,事情過去就不要多想了。
求婚成功,卻被名為「親人」的高牆擋住,雖然很挫折,但他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這份感情,希望能得到認同而不需要躲藏,是攤在陽光下受到祝福的。
小小的堅持與……巨大的不安感。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是這麼想的話……啊啊!不禁又湧起那些令自己焦躁的心情,明明不該是這樣的……他已經改變了,不需要、也不用想其他事情。
「菊……菊哥……」
本田菊皺起眉頭,好像聽到了某個聲音,但應該是不可能的,灣在香和任勇洙的陪伴下,怎麼可能到這裡來找自己?看來是自己得了幻聽了……
「菊哥!」
……嗎?
本田菊沉默,緩緩地轉頭望向聲緣,然後在看到牆壁當下,下意識抬頭看向上方……
「小灣!?」
在對那嬌小的姑娘來說高不可攀的牆上,確確實實掛著一名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在自己嚇到心臟快停的時候,灣還很開心地朝他揮手,他真的認為就算自己這一秒昏過去也不意外。
回神的瞬間用盡各種方法叫灣不要亂動,腦袋光速閃過幾種能夠將灣平安救下來的方法,灣很悠閒地趴在牆上,似乎一點也不了解本田菊慌張的原因。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妳怎麼能爬這麼高!?不曉得這有多危險嗎?要是一個不小心發生意外了怎麼辦?妳以後絕對、絕對不能再這樣做!妳……」
太過激動,用手指著站在他面前笑得一臉燦笑,似乎還是不懂自己哪裡做錯的灣,本田菊對著她一直「妳妳妳」妳個沒完,講到最後也累了,只能不斷喘氣,看後者露出一副天然樣,他覺得自己好像白念了。
「總之,不能再爬這麼高,妳可以從大門進來。」
快速下了一個結論,期望灣有聽進去。
「可是,我想早點見到菊哥啊!」
用著能讓人融化、過於燦爛美好的笑容的灣,輕易道出非常直白的真心話,本田菊被打倒了,在自己失態之前趕緊摀臉轉頭,但仔細看還是可以瞧見那過紅的耳朵。
與自己不同,灣總是把話說得很直接,如果他也能夠如此就好了。
「……菊哥不想見到我嗎?」灣微微低下頭,小小的哽咽一聲。
「怎麼可能!?我也……」
那楚楚可憐的聲音強烈刺激本田菊的腦細胞,轉頭澄清的瞬間,看到灣在竊笑,才明白自己被耍了……被耍了!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被耍了。
「咳、咳咳!」幸好話還未說完。
「你也怎麼樣?」灣拉著本田菊的衣服,嘟起嘴:「話怎麼可以沒說完?」
怎麼可能說得出來!?他沒有這個厚臉皮能夠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即使內心在哀鳴,本田菊只能很笨拙地轉移話題。
「為什麼妳在這裡?王耀他……」
「噢!小香和阿勇去絆住大哥,讓我出來見你的啊!」
香和任勇洙特地讓灣來見自己?
這話說出來連本田菊都不相信,那兩個人對自己的怨念有多大他不是不曉得,但卻還是讓灣跑出來見他,用意為何?難道存在什麼陰謀詭計?
……總覺得可以想像得出來那兩人之後要自己拿出什麼當作代價……算了,之後的事情就之後再煩惱就好,眼下能看到灣已心滿意足。
「菊哥?」
……可他卻說不出口。
是自尊心在作祟吧?明明是簡單的幾個字,發自內心深處的想念,可他開不了口。
「菊哥,怎麼啦?」
灣露出一臉困惑,清澈的大眼直直盯著本田菊。
如果無法將思念表達出來,會讓灣不安嗎?本田菊的內心揪緊了……他不希望這樣啊!可是情與愛的,這種太過夢幻的言語,他真的、真的不曉得該怎麼道出才好。
本田菊閉上眼,抱緊灣,太過突然的舉動讓後者睜大眼,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用這個來代替他無法說出口的語言吧!溝通這種事,有很多很多方法。
或許,他表達情感的方式真的很彆扭。
但唯有對灣的這份情,是最真實的,就算經過百年、千年,他最愛的依然是灣,也只會是灣,他相信這件事,以往嗤之以鼻的永恆。
「小灣,我……可能沒辦法說出妳最想聽見的話。」
輕撫灣的頭髮,本田菊瞇著雙瞳,那份渴望掩飾不住、壓抑不了,灣看不見他的表情,唯有輕微顫抖的身軀表示一切。
「可是,都已經事到如今了,我……也沒資格講那些像是藉口的話,也許,過去的我只會給妳帶來痛苦,也許,那些回憶指會給妳留下傷痛,那些事情,我可能不管做什麼都彌補不了……」
哭泣、憎恨,那些負面情感。
「但我發誓……我發誓再也不會讓妳感到悲傷,希望妳能過得開心,給妳一切我能給予的。」
克服過往的種種,終於來到這一天,他並不能說自己有多麼不幸,因為比他不幸的人,天底下多得是。
但是、但是……
「我是真心想與妳攜手到永遠,直到天地毀滅,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在此之前,我絕對不會輕意放開妳,也不會強迫你任何事,不管妳在哪裡,我都會追隨。」
希望這終於得到的羈絆能持續長長久久,希望不會再一次後悔。
「小灣?」
灣沒有說話,讓本田菊有些焦急,是他表達不好嗎?還是他說錯了什麼話?
「……菊哥騙人。」
「咦?」
本田菊一愣,低下頭去,正好跟抬頭的灣視線對上……那充滿淚水的容顏他嚇了一跳,笨拙的拉起袖子仔細擦拭,卻不曉得如何安慰比較好。
「菊哥是大笨蛋。」
「小、小灣,我……」
在本田菊不知所措的當下,灣卻突然撲上去緊緊抱住他,似乎是在也不願放開了。
「就算菊哥沒辦法說出那些話也沒關係,因為、因為有你剛才說的那些,已經足夠了。」
柔軟的小手抓緊本田菊的衣服。
「沒關係,如果菊哥說不出來,那就由我說就好,我一直、一直很喜歡很喜歡菊哥,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了啊!」
本田菊呼吸一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他等多久了?他到底等了多久才聽見這作夢都難以實現的真誠告白?
鬆開懷抱,目光交會,本田菊撫著灣的臉,灣也輕輕拭掉那美麗的雙瞳留下的淚水。
這就夠了、這就夠了,灣需要自己,便已足夠了。
什麼陰謀手段,什麼戰爭殺殘……那些無謂的堅持,都不需要了。
「小灣、小灣。」
唇與唇相觸的瞬間,彷彿感受到彼此的心合而唯一。
他好高興,感到滿足,因為這並不是一廂情願的吻。
雖然他可能一輩子也說不出那交換誓言的情人話語,但他可以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情。
我愛你,灣。
*******
看著本田菊和灣終於心意相通,躲在一旁將偷窺這項有點糟糕的特長給發揮到極致的橫/濱,流下感動的淚水……在東/京眼裡視為「白痴」的表情。
「嗚嗚!大人,真是太好了。」
拿著不曉得從哪裡掏出的手帕,輕輕擦了擦淚,閃著十足慈愛的光芒。
白痴一個!東/京冷冷地撇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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