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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7日 星期三

《兼堀》月下的你(二)-2

發現面前那握著茶杯的手明顯一晃,微笑青江苦笑。

「時間流逝的速度真快啊,我們完成了使命,與部分同伴分道揚鑣,接著,渡過了漫長的時光,一直到現在。」微笑青江感嘆:「像我們這種選擇融入人類生活的付喪神,或許,是希望為這逐漸變得無趣的生命增添幾分滋潤吧。」

三人同時沉默下來,陷入不同的思緒之中。

他們並不是人類,雖然擁有人類的外貌,真實身份其實是刀劍的付喪神,曾經共同服侍一位主人審神者,對抗敵人歷史修正主義者,為了確保歷史的正確性而戰。原本存在於各個時代的刀劍,相識的機率甚微,由於審神者,讓他們有機會齊聚一堂。

只有「堀川國廣」不一樣。

在被審神者召喚以前,和泉守兼定與堀川國廣已經歷過相同的時光,一度分開,而後重逢。

原以為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事情了,他們擁有比過去更加強大的力量,無論面臨多大的困境,只要合作便無所畏懼。

「不過啊,國廣就算遺失了過去,保護你的那份心意卻是亙古不變的喔,不論是現在,還是那時……」

「別提那件事!」和泉守兼定氣憤打斷。「國廣……不管什麼時候,有的只是任性而已!擅自離開,然後就這樣……就這樣,把我給忘記了。他什麼都忘了,也改變了,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跟我相處還遮遮掩掩……開什麼玩笑!」


「時代變了。」微笑青江說:「與我們在本丸的時候不一樣了,如果讓別人知道非親非故的兩人同居,不論是你還是國廣,遭受的只會是異樣的眼光。」

「說得也是呢,我能夠明白青江的意思。」

鯰尾藤四郎叉起一塊蛋糕,在半空中一邊旋轉,一邊說道:「我和一期哥、骨喰還有弟弟們,因為是親人,一同居住對人類而言很正常,但是啊,和泉守和國廣一點關係也沒有喔,朋友嘛……年紀相差過大,還是你們要對外宣稱是兄弟?」

「誰和國廣是兄弟!」

「那就沒有辦法啦,對人類來說,一個總是被照顧的男人,給人的印象很差呢,嘛!我是覺得無所謂啦,已經習慣了,什麼都不做,全交由國廣照顧,這才是和泉守。」

聞言,和泉守兼定一口悶氣吐不出。

「只要再過一陣子。」和泉守兼定別開臉。「再過一陣子,國廣一定會恢復的,到了那時……我就可以……」

「不要以國廣會恢復記憶作為前提和他相處比較好喔,和泉守。」

微笑青江撥動瀏海,隱約能夠瞧見髮絲下那鮮紅色的眼珠。

「否則再這樣下去,你們都會因此受傷的。」

被點出了一直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和泉守兼定呼吸一滯,他張開唇,似是想要藉由反駁來抑制心中的逐漸湧起的心慌。

然而,過去的記憶以片段影像閃過腦海的瞬間,腦中如遭雷擊中一般,空白一片。

那訣別般的笑容,安撫自己的溫柔嗓音,與消失無蹤的身軀。

終究,他只能垂下頭,不發一語,任由那份不安累積蔓延。





「又是這麼晚的時間了……真是沒有辦法呢。」

望著天空的夜色,堀川國廣忍不住嘆息。

對於這些日子回到家中看到的總是夜晚天空一事,他覺得無奈至極,明明正是因為離校近又交通方便才會選擇這棟大樓,最近卻過著早出晚歸的生活,幾乎是在回到家裡的當下立刻倒頭大睡,也因此,他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間告知和泉守兼定,自己必須暫時忙碌於社團活動。

社團令他消耗不少體力,可也得到充足的睡眠,不知是否應該為此慶幸。

而且,這樣的日子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今天大概也沒有力氣整理環境了吧,什麼時候進行大掃除比較好呢?一邊思考,堀川國廣在黑暗中摸摸索索走進房間,還未尋找到電燈開關,忽然,手腕被用力捉住,猛力拉扯,他跌進一個懷抱之中。

「哇啊!誰……」

「這幾天,你都上哪裡去了?」

一道隱忍怒氣的低沉嗓音自上方傳來,堀川國廣相當吃驚。

「咦?和泉守先生?」因為疲累使得有些混亂的腦袋,在經過十幾秒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得到思考的能力。「為什麼會在這裡?雖然……確實我有多打一份鑰匙給你,不過現在的時間……」

「這個不重要!你這傢伙,這幾天擅自晚歸是什麼意思?」

和泉守兼定的語氣中透露岀明顯的不快,他一直在等待少年像平時一樣回家,替自己打理一切,兩人同床共枕,只要能夠看著少年的睡顏入眠,他就可以暫時忘記所有的煩惱。

然而他卻等了又等、等了再等,迎接自己的只有冰冷的大門。

原以為少年刻意避開自己,過了數天終於忍不住主動出擊,在對方的家裡準備興師問罪,這才曉得堀川國廣晚歸的事情。無論有什麼要事,接近午夜十二點也太晚了,讓他不禁開始胡思亂想,究竟是什麼原因令向來乖巧的少年打破規矩。

「……為什麼生氣呢?確實我沒有事前告知,但是我們……不是親人,也非朋友吧?而且,和泉守先生只是有一點迷糊,即使沒有我也應該不要緊的。」

和泉守兼定頓時覺得有些氣悶,但又無法反駁,堀川國廣會這麼想也是沒有辦法的,雖然自己不是抱著隨意的心態碰觸對方,可對方失去了記憶,或許對少年而言,兩人真的只是肉體連繫的關係罷了。

他明白少年除了自己以外,從未讓他人碰觸身體,既然如此,為什麼同意自己這麼做?和泉守兼定沒有過問的勇氣。

只要不知道答案,儘管不安,卻也得到作夢的空間。

和泉守兼定的沉默讓堀川國廣感到愧疚,發覺自己說得太無情,連忙補充。

「啊……對不起呢,是我想得不夠周到。」堀川國廣解釋:「因為安定……是一位擔任劍道部長的朋友,他請求我協助與其他學校的友誼賽,所以這幾天我才會這麼晚回家,只有這一陣子會比較忙而已。」

「友誼賽?」和泉守兼定咬牙切齒地喃喃。「那傢伙……就為了這種事……」

堀川國廣愣了愣,總覺得男人的反應似乎認識大和守安定?他隨即打消荒謬的想法,應該不可能吧,自己從未向這個人介紹過朋友。

「那個,和泉守先生……」

「別再管其他人的事情,國廣,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咦?但是朋友遇到困難,幫助人家是應該的……」

「只不過是輸了比賽而已,算什麼困難?如果你因此遭遇危險,他要負責嗎?」

和泉守兼定大吼,同時雙手捉住少年的肩膀用力推向牆壁,堀川國廣背部一疼,但更多的是納悶。

「你在說什麼呢?只是友誼賽而已,就算不小心受傷,也不會危及性命的喔。」

「就是有可能啊!」

這聲怒吼衝擊堀川國廣的心靈,和泉守兼定的脾氣不好,經常一個不慎惹來對方的不快,可也從未對自己破口大罵,一時,心口有些痠澀,久久未能平復。

腦中不斷回響方才的斥責,他不斷眨眼,阻止差一點兒就流下的淚。

惹怒男人真的並非自己的本意,但為什麼總是那麼不小心呢?

「對不起,大概……現在的我很惹人嫌吧,我明白了,最近,我會盡量與你保持距離。」

一個人若是犯了錯,他認為除了道歉以外,最好暫時不要出現在對方的面前,以免見了面不但會使得氣氛尷尬,也會導致對方一再想起那份不快。

堀川國廣偏過頭,這個舉動讓和泉守兼定誤以為打算離開,連忙拉住。

「不是的!」和泉守兼定的聲音帶著急切。「不是這樣的,我、我並沒有討厭你,只是有一點……那個,我……」

和泉守兼定支支吾吾,許久仍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不曉得應該如何向少年解釋失落的那份記憶,現在的堀川國廣肯定無法明白自己的心情,「現在」的話……

忽然,他想起微笑青江的告誡。

如果自己一直在等待堀川國廣恢復記憶,一定會讓彼此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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