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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7日 星期四

《原創BL》黃昏樂章(一)-2

這是個充滿著血與肉的敗壞時代。

由於天族與魔族皆擁有屬於各自種族的空間,即為天魔界,因此兩界的種族縱使憎恨彼此仍不會輕率干擾,得以維持一定程度的和平。吸血鬼則不同,對於與人類以及各種獸族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他們而言,整塊土地都是狩獵場。

此一種族多數擁有如夜光般的銀色頭髮、血色的魔魅雙眸、以及能夠以自身的意願隨時隱去的蝙蝠雙翅,吸血鬼的容貌大部分都帶著邪魅的美,足以蠱惑他人投入自己的懷抱,即便是長相普通的族人,與人類相比仍是相當出色的。

如此美麗的一族,卻為鮮血的甜美傾心。

只曉得自身渴求鮮血,除了吸血鬼以外的種族皆是他們的糧食。

面對吸血鬼將自己當成食物的其餘族群,只能強者反抗,弱者悲鳴,體會何謂弱肉強食。

為什麼會與狩獵他們的異族共存?

據說吸血鬼是墮落的人類一族,原是普通人的他們因產生了魔性,在歷經長久的時光演變成狩獵人類的可笑種族。

但,這些都只是傳說罷了,對於現在大部分的吸血鬼而言,過往並不重要。

男人在街道上漫步,這裡曾經是充滿朝氣的人類城鎮,但很早以前就被吸血鬼所佔領,現在還留在這裡的人類,都是被豢養的糧食。

真是可悲啊,辛苦建立的家園卻變成了墳場,他看向某個巷角,瞧見到殘屍。

這個景象並不罕見,男人的表情不會因此變樣。

微微一笑移開目光,走進了一間飯館。


嗜血的吸血鬼並非不需要正常的食物,事實上若沒有替身體提供營養還是會感到飢餓,鮮血對他們而言是能夠維持法力與能量,並且為了抑制飢渴、保持神智的必需品,但,其實不用大量到致人於死地。

一切,只是因為貪婪。

鮮血在吸血鬼的眼中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宛如可口點心,光是嗅到芳香就能到引起他們的騷動,到了想要啃咬、想要吞噬那美好的存在。

「嗯,原來在那兒。」

他環顧四週,在飯館中很快地找到了熟悉的兩個人。

一名與有著一張粗獷臉蛋、滿臉鬍渣,銀髮紅眼的男人抱著一名幼小的男孩兒,將適合對方吃食的飯菜一點一點的餵進口中。男孩似乎對無法隨意行動感到不滿,若不是男人緊緊抱住對方,早就撲到桌上直接以手抓取食物。

注意到這個視線,男人抬起頭看向他,露出深深地無奈。

「宵嵐,你可終於來了。」

「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斯洛法。」

「我怎麼看不出你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意味?」斯洛法翻了個白眼:「說吧,你到底是做什麼去了?我記得某人說只是去散步,你卻從早上就失蹤到現在,我還真的不曉得這個世界有美好到讓你去散了整整半天的步。」

「呵呵,發生了一點有趣的事情而已。」

宵嵐笑了出來,一邊很自動地捧起斯洛法事先為自己預留的飯碗,細嚼慢嚥地吃食,一邊將自己所遇到的事情緩緩地說了出來。

斯洛法聽得一愣一愣:「呃,所以……你就『又』把他們給殺了?」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滿不在乎地以優雅的姿勢吃著家常小菜,身分應該是朋友的宵嵐,斯洛法嘆了口氣,但也不忘繼續將稀飯一口一口送入懷中不甚安分的男孩兒。

能否來個人告訴他,為什麼自己必須照顧朋友的孩子?他可還是孤家寡人耶。

「喂!小夜,就告訴過你不要狼吞虎嚥,我又不會把你的食物搶走,就不能學學你父親優雅一點嗎?你們兩個加起來除以二就剛剛好了。」

斯洛法忍不住對男孩斥責出聲,抽出幾張紙巾仔細將嘴角的食物殘渣抹掉。

明明生父就在面前,夜卻毫無找對方聯絡感情的打算,宵嵐也是,連聲關切也沒有,這對父子真是莫名其妙。

看著斯洛法照顧孩子的有趣模樣,宵嵐笑道:「啊啊,本來以為他們會有什麼能耐,結果沒兩三下就魂歸西天了,真是沒用啊。」

「你說什麼鬼話?以你的能力,大部分的人都很沒用。」

「這麼說會讓其他人很沒有面子喔,斯洛法。」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還有啊,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不管如何他們也是同族,這樣不是會引起非議?何況你也沒有加入反抗組織。」斯洛法悄聲說。

並非所有吸血鬼都以食物的眼光看待自己以外的種族,也存在視異族為一個重要生命的吸血鬼,且為數不少,雖然無法否認血液對自身的影響力,可同樣吸食異族的血,他們會留下一條命。

但還有更多的吸血鬼放縱自己,一味地想吞食他人。

這是個沒有首領的一族。

唯有無法管束的人民,以及相互對抗、分別支持啃食人類和保護生命的兩大組織。

數百年前,宵嵐的家人被殘殺殆盡,妻子被兇手擄走,斯洛法因嗅到的氣味,查覺有異而趕了過去,只看見抱著僅存的兒子,即使家破人亡也笑得淡然的宵嵐。

宵嵐沒有拯救妻子的意思,只與斯洛法一同去拜訪她的娘家。

這件事形成了開端。

將事情據實以告,宵嵐難得安份地跟隨斯洛法,任由對方做應當是自己該處理的所有事情,包括夜的扶養權利、收拾家中的殘局等,只以一個旁觀者的身分不聞不問。若不是基於友情,並且知道說什麼都毫無作用,斯洛法真想罵他一頓。

對世間冷感的宵嵐,會認同自己是「朋友」,實在是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相處了無數的時光,斯洛法也沒有真正了解對方。

將一切處理完畢,失去家庭的宵嵐彷彿脫了韁的野馬,原本就不常回家的他再也不打算回去沒有人的居所,決定四處旅行。

而他實在不放心宵嵐,也很擔心夜會不會因為對方的不重視而出事,便決定同行。

於是一眨眼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宵嵐擁有常人無法理解的審美觀,在兩大勢力出現並對立以前,他只要看到貪婪吃食異族的吸血鬼便會出手了結他們的性命。

但他的舉動不是為了異族,只是看不順眼而已,即使在出現對立勢力後,也不改其作法。

「因為,他們品嚐食物的模樣實在不美麗。」宵嵐拿起酒杯輕嗅,喝了一口後笑了笑。

一舉一動都像名尊貴的王子,帶著魅惑的色彩。

宵嵐並未同情被當做食物的人類,他們確實是將異族當做食物的無情種族,他不認為需要否認,但也沒有支持兩方組織,即使這個舉動可能遭來支持殘殺人類的勢力的追殺,他仍目無旁人地繼續做著自己喜歡的事。

僅僅一個最純粹,純粹到殘酷的理由。

「不美麗的東西沒有必要活下去,他們只要帶著那般醜陋的面貌被我殺死,走向終結就好了。」放下酒杯,宵嵐臉上的笑容不變,那是看了不會令人感到開心的容顏。

連親骨肉都不曾關心,究竟有什麼人、或是有什麼事物能夠駐入這個男人的內心?

斯洛法常這麼想著。

雖然是朋友,他也不會偏袒,宵嵐真的是個性格冷淡的人,或許是另一種扭曲的表現吧。

他不會毫無目的濫殺無辜,卻也不會出手幫助,他可以站在一旁微笑觀賞別人的痛苦,做為一場戲娛樂自己。

比起赤裸裸表現出嗜血慾望的吸血鬼,某方面而言,宵嵐更讓人恐懼。

「小心一點,免得被那些人找上,那可是很麻煩的。」斯洛法指的是兩大勢力。

「不是很有趣嗎?」

「一點也不會,我還無所謂,我可不想連這個孩子也一起賠上,可以避免的戰鬥就避免吧。」指著懷中不曉得是自幼失去父母的愛,還是因目睹了那場慘劇所致,成長嚴重遲緩的男孩,斯洛法表示。

宵嵐沒有回應,斯洛法也只有聳聳肩。

早就知道對方不會聽進去,拿出孩子的名義根本沒有用處。

唉!可憐的夜,不過這個孩子看著他的眼神,怎麼有股自己才是父親的錯覺?

「你還是一樣冷漠,唉……不過啊,或許有天會出現能讓你產生執著的命定之人,那個人說不定能讓你變得柔和一點。」

「命定之人?真是有趣的說法,不曉得能否讓這個世界有趣些呢?至少……會讓人有強烈活著的想法啊。」

斯洛法黯下臉,正如宵嵐所說,他真的沒有半點活下去的渴望。

不會尋死,也不會拼盡一切存活。

生命還未消逝,只不過是因為宵嵐強得太恐怖,沒有人殺得了他而已。

自己會與對方同行,一方面是關心夜,另一方面也很擔憂宵嵐會不會哪一天突然就死得不明不白,一旦有了死的想法,誰也救不了他。

「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居然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呵呵,是啊,也許……你是目前唯一一個,會讓我在意的人的。」

「少說得那麼噁心,再怎麼樣我這個人也不會烙印在你的靈魂上,你真正需要的是這種對象,這會讓你的生命多少有些活力。不過某方面來說,那個命定之人還是不要出現的好,除非你也是他的命定,否則……唉。」斯洛法再次嘆氣。

「命定、命定的,這種虛幻的說詞,真不像你呢……」

突然,宵嵐和斯洛法的眼神改變一瞬,下一秒斯洛法抱著男孩站起身。

「我先上樓休息了,你酒也別喝太多,小心今晚不平靜。」

待斯洛法上樓後,宵嵐才輕喃:「我會注意的。」

酒館的大門被推開,幾名吸血鬼豪邁地走進來。

宵嵐從酒杯的倒影注視對方,走在最前頭的毫無疑問是首領,後頭跟隨的手下們,手裡無例外拿著鐵鍊,那一條條的粗鍊綁住著的人類,皆是年輕的光裸男女,身上還帶著深淺不一的斑點……正確說來,是被啃咬過的痕跡。

真不愧是「食物」,宵嵐揚起嘴角。

那些露出絕望神情、毫無生氣的男女,依照肌膚的健康來判斷,離死期不遠了。

當人類被拉進來的那剎那,酒館立刻有了騷動。

少數能夠自制且蹙眉,約一半露出饑渴卻不敢輕舉妄動,剩下的,是恨不得立刻撲上去的醜陋模樣。

這便是斯洛法搶先一步把夜帶上樓的原因,不能讓孩子看見這種景象。

無視於眾人的目光,身為騷動中心的領頭隨意抓過一名少女,張開嘴往肌膚其中一處用力咬下,少女流淚發抖,但不敢哭出聲,其餘被鎖鍊綁住的男女只能低下頭,不願看早已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情景。

「嘖,使用太多次,都不好喝了,你們自行用吧。」

他將少女隨手一揮,摔落在手下之間。

其餘吸血鬼立刻有了動作,彷彿就在等著這一刻,全數撲在少女周圍尋找自己中意的地方啃咬,瞬間,血味撲鼻而來。整間酒館,腥濃掩蓋過其他食物。

比起他們的點心,桌上用來填飽肚子的飯菜再也沒有吸引力。

終於無法忍耐,吸血鬼們一哄而散,在廣大的狩獵場找尋自己的獵物。

而這其中只有宵嵐不為所動,專心地將桌上的菜餚吃完,動作依然優雅。

當吃下最後一口菜,喝下最後一杯酒時,酒館已經沒有人煙。

他緩慢拿出手帕擦拭嘴角的油漬,眼角瞄到被肢解、血流了一地、只剩下殘骸的裸身少女,翻白雙眼望著天空的模樣。

宵嵐依然笑得美麗。

踏過少女,拋諸腦後,嗅著芬芳。

「隨旋律起舞,隨美夢起舞,僅存血肉殘骸的人類啊。」

僅留一室淒涼。



混蛋、混蛋,他才不會死在這種地方。

以斗篷掩蓋自身的嬌小身影在暗巷快速穿梭,那不穩的步伐與急促的呼吸,任誰都能看得出此人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但,他的步伐並沒有停下。

他很清楚,一旦放棄了就是他的死期,所以即使光裸的雙腳已經破皮出血,即使腳腕已經扭到出現瘀青,他仍咬緊牙齒,拼命向前跑著。

絕對不會放棄的,在還沒有達到目的前,說什麼都不願輕易死去,不管要用什麼手段都必須活下去,就算必須以難看的姿態苟活,在世界最黑暗的角落掙扎。

緊緊拉著斗篷,自凌亂的瀏海間露出堅定且帶有憤怒的眼神。

突然,從後方竄出兩道身影。

「嘖。」他露出不耐,伸出纖細的右手。

光芒一閃,化為銳利的獸爪,朝來襲者用力一揮。

被劃出五道血痕,對方並未倒下,反倒立刻出手反擊。

遭受到毫不留情的攻擊,他用盡全力抵擋仍是被打到要害,不禁噴出一口血,混合著傷口濺灑一地,背後火辣熱疼。

咬住下唇,他憤恨地往後一瞪:「王八蛋……我絕對……不會死!」

裂開的指甲溢出血絲,他跪倒在地上,十指收緊,在泥土留下痕跡。

頭昏目眩,眼皮酸澀,好想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如果能就這麼死去就可以得到自由了,世間的一切再也與他無關。

……不行。

「不能死,我不能死……混蛋、混蛋啊!」

他拼命喘氣,努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在原地不動的模樣,在對方看來以為是放棄。

然而,兩名來襲者同一時間衝過去之時,他再度伸出獸爪揮去。

「你們……這些混蛋,通通給我去死吧──!」

那是不同先前的猛烈攻勢。

來襲者尖叫一聲,四分五裂,化為塵埃逝去,僅在短短的三秒之間。

又一次逃脫了死亡的降臨,他並沒有感到開心,喘息聲不斷,閃爍著金黃色光芒的雙瞳看來十分疲累,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因此而安全,隨時都可能遭到危機。

好累、好疲倦,可是……

「呼、呼、呼……我……我是、不會死……的。」

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好似提醒,又像詛咒,那是絕不容妥協的決心。

他必須要好好休息,需要充分調養身體過後,才能仔細計劃如何實踐目標。

然而,哪裡才能令他安心?

一步一步地走著,全身都在打顫,不曉得過了多久才踉蹌一步摔倒。

即使如此……即使明知道自己早已沒有力氣,連動一根手指都有難度,他還是不肯放棄。

為了打倒他這輩子最憎恨的敵人,為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逃脫機會。

真是可恨極了,為什麼……他會變得這麼軟弱到不堪一擊啊!

「無法得到安息的亡靈。」

優美的歌聲傳入耳中。

他抬起頭,視線一片模糊,隱約瞧見遮蔽月亮的高大身影,隨刺鼻的血味站在他的面前。

「倒映悲傷的月光,甘甜的生命綻放。」

背光的男人偏頭低頭注視自己,微微一笑。

當看見那尖銳的利牙時,他無視那疼得難受的身體向後一跳,可早該氣力盡失的他馬上雙膝跪地。

「可愛的鳥兒,你在哭泣嗎?」

他惡狠狠地瞪著男人,對方似乎不是在詢問自己,只是單純哼著歌曲而已。

「吸……血鬼。」

驀地,他又吐了一口血。

明白自己沒有勝算,他仍是以堅定的雙瞳直視男人,目光閃著濃烈的憤恨。

「殺了……你們,報仇之……前,我不……會……死……」

終於,流失太多血液的他敵不過沉重的睡意,摔至地面。

他不能睡,絕對不能。

在荒郊野外就這麼睡去,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他會再度回到比地獄還要悽慘的生活。

但是……

「在彷徨什麼呢?失去心靈的你啊。」

這是在失去意識前,最後聽見的歌聲。

有如搖籃曲一般的嗓音,帶走他僅存的意識。



『或許有一天會出現能讓你產生執著的命定之人。』

『不過某方面來說,那個命定之人還是不要出現的好,除非你也是他的命定。』

很久很久以後,宵嵐想起了斯洛法在那天以沉重的口吻訴說的話語。

而那一刻,他才終於理解那些話的真正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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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都已經完成了,試閱卻還沒放完第一章,這速度有點慢啊
所以我把第一章全放出來了www加快原本的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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