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部下的口中得知有人闖入的消息,早已嗅到濃烈血味的札特一點也不意外,只隨口說了阻止對方後便悠閒等待,札特清楚這句命令與送死毫無差別,但是他不在乎,只想快點撕下宵嵐那張總是怡然自得的表情。
是的,他早就曉得對方是自己最痛恨的宵嵐,只是想不到那一向冷靜的人竟會如此衝動,莫非是夜以繼日尋找這間宅邸,急得再也無法等待了嗎?
把玩著手上的東西,札特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感。
一直渴望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敵人,想不到這一天竟會這麼早,他興奮不已。
伴隨尖叫聲,大門被劈開,渾身被血液染紅,宛如地域惡鬼的宵嵐拿著鐮刀,笑得冷然,眸中閃出寒光。與其他人不同,札特一點也不害怕,死了多少人也不重要,反正他真正的兵力其實集中在他處,現在,只要享受即可。
手一抬,札特要在四周待命的部下不要輕舉妄動。
然後,他站起身,勾起嘴角:「歡迎大駕光臨,宵嵐。」
「在哪裡?」
沒有任何廢話,宵嵐單刀直入:「鳳雨在哪裡?」
宵嵐環顧四周,自從進入里克宅邸後就嗅到鳳雨的氣味,但卻怎麼樣也找不到人,毫無辦法之下只好直接往必定清楚的札特那兒殺過去。
而這個大廳的氣味竟是最濃的,他猜測鳳雨是被抓住了。
冷眼環視一旁警戒的吸血鬼們,宵嵐瞇起雙眼,似乎是在思考要先從哪個人開始動手。
「呵,想不到你也會有這一天了啊,之前對我以言語百般羞辱,現在立場顛倒了呢。」札特大笑:「我不是說過別太得意了嗎?他是我的食物,烙下印記就是我的,即使以咒術束縛他也是無用,他正是清楚這一點才會回來。」
「不可能,以鳳雨的個性,就算死也不會再度成為你的食物。」宵嵐說得篤定。
那個即使被吸血鬼捉住也想盡辦法逃命,甚至鼓起勇氣正視難堪的過去,打算集結同伴的力量反抗的鳳雨,肯定寧可選擇死亡也不會屈服於札特。
「我相信他來到這裡,因此才會找你,但他絕不是為了向命運低頭。」
聽見這句話,札特先是全身顫抖,像是在忍耐著什麼,最後仰天狂笑。
「笑得如此猖狂,這麼希望迎接死亡嗎?」宵嵐舉起鐮刀:「再問一次,鳳雨在哪裡?」
「不,只是……哈哈,沒錯、沒錯啊!你真是了解他,狼族的孩子啊……他確實寧可死,也絕對不會讓我碰他一根寒毛啊!雖然我想念那甜美的獸族之血,可卻沒有機會嚐到,真是可惜。」
宵嵐眉一抽,有股不好的預感:「你是什麼意思?」
「想要知道?」
札特以譏笑的神情看著他,宵嵐冷下臉,用力一揮,瞬間斷絕大廳內的數名部下。
就是這個表情,札特對事態發展非常滿意,他就是要看到不論發生什麼事也不為所動的宵嵐所展現的另一面,雖然原先會給食物下烙印並非這個理由,可也沒想到當初的決定會造就這個結果。
被他抓來的狼族會變成宵嵐的最愛,真的是……太好了。
曾經踐踏自己對亞理莎的愛,他要這個人付出代價!
「因為你們沒有豢養食物,所以不清楚吧?我們為了防止他們群體反抗,在抓到之初烙下的那個印記。」札特冷笑:「那是一種詛咒,食物絕對不能違抗主人,他們死了幾個也沒有差別,可一旦殺死給自己烙上印記的人,也會馬上喪命。」
宵嵐雙眸一睜,斯洛法雖然有些驚訝,卻可以料想到這種手段。
「所以狼族的小孩沒有辦法,就算只剩下自己一人也得回來找我,我十分佩服他的勇氣,因為他居然在為了殺死我犧牲自己。」
觀察宵嵐不斷變化的神色,札特神情扭曲,大聲宣布:「當他自爆的時候,我可真是嚇了一跳。」
宵嵐一怔,一時之間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答案。
自爆?
意及不在了,而他嗅到的只是殘留的味道?
那個數天前還躺在他們懷中耍性子,他可愛的鳳雨,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突然,札特伸出手,將打從剛才就一直握在手中的某個東西丟在宵嵐的面前。
只見那個物體掉在地上轉了幾圈,當瞧清楚是什麼的時候,宵嵐手一顫。
那是……已被血液染紅,他強迫給鳳雨戴上的耳環。
「多虧了他,我好久沒有被食物打傷了呢,真是令人難忘的經驗。」撥開頰間的髮絲,札特恥笑:「可惜,就只有這麼一點傷痕而已。」
原來,這就是答案。
宵嵐沒有回應,只默默地看著耳環一會,以非常緩慢地速度撿了起來,凝視。
宛如看到他初次戀上的小小情人,倔強、容易害羞,哭泣的模樣惹人憐愛,他最喜歡注視被逗得喊叫、那怯弱羞澀的模樣。
雖然只是一個弱小的狼族孩子,且已經被吸血鬼捕獲,成為對方的食物一段時間,那雙閃著復仇之意的雙眸依然澄澈得令他心動。
好想再看著鳳雨、再擁抱對方更久一點。
但還是被別人奪走了。
他怎麼甘心?怎麼會認命?
現在在他眼前笑得這麼醜陋卑劣的男人,怎麼能原諒呢?
「怎麼?後悔了嗎?知道錯了嗎?嘲笑我的愛情的你也有這一天啊……我終於看見你動搖的模樣了,哈哈哈!」
宵嵐沒有回應,眼神也沒有看向札特,僅僅張開雙唇,喃喃念了幾句話。
沒有人曉得宵嵐究竟在做什麼,以為只是太過震驚以至於精神失常。
唯有斯洛法發現大事不妙,不知為何摀住雙耳,但又頹然放下。
「該死!可能沒有用,喂!宵嵐,你冷靜點……呃!」
斯洛法還沒碰到宵嵐就被彈開,他很驚慌,再這麼下去可能會被波及,可是逃走也來不及了,雖然覺得倒楣但自己怎麼樣了其實無所謂,重點是夜還在這裡。
夜抬起頭,立刻跳到斯洛法的肩上,在耳邊輕聲一句:「你,聽不見歌聲。」
宵嵐開口了,這一次他的聲音十分清晰。
「染紅的月之色,曾經拼湊的記憶再次破碎。」
當他唱出了這一句,瞬間,在四周待機的部下全數五官噴血。
「閃爍的星之輝,已經送達的鈴聲消失蹤影。」
從口中湧出大量的血液,他們卻沒有大叫,因為發不出聲音。
「毀滅吧,破碎吧,一切的一切。」
皮開肉綻、四分五裂,除了震驚的札特,不知所措、且被下咒而沒有被波及的斯洛法以及冷靜的夜,所有人立刻自爆,連一點屍塊都沒有留下,只剩下慘絕人寰的鮮血殘留。
以奇特的力量斬殺無數吸血鬼,宵嵐依然低頭注視耳環,對於剛才的一切恍若未聞。
過了很久,才緩緩地抬起頭,笑得十分溫柔,然而,雙眸卻散發無盡的瘋狂,若仔細一瞧,似乎能看見無數條黑色絲線在瞳中纏繞,而這段時間沒有人有開口的勇氣。
札特不敢置信,對方居然只用歌聲就能殺人,他不記得吸血鬼有這樣的能力,就算宵嵐如何強大,也不可能打破血統的限制。
難道這個人以代價交換了新的能力?又或是魔力的本質十分特殊?
突然,他想起來了。
瀕臨絕種的遠古種族,以歌聲誘惑人,居住在海底的一族。
「你居然……有人魚族的血統?」
唉,斯洛法無奈地嘆氣,人魚之血來自於宵嵐那生前已失去力量的母親,由於席爾特家族現在只剩下宵嵐和夜,曉得這件事的只剩下他們三人,他也是在十分意外的情況下得知的。
宵嵐特別喜歡唱歌,只是平時不會使用力量,一旦在歌聲帶有魔力就會喚起人魚的能力,一般而言只會蠱惑他人,可也許是因為宵嵐是吸血鬼,人魚的力量發生了變化。
只要有這份意願,便足以致人於死地。
「我說過了。」宵嵐淡淡地說:「是食物或是其他東西都無所謂,我是不會交出他的……不過,我似乎忘記加上一句。」
他往前踏了一步。
「只要傷害他的人,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破壞掉。」
沉穩的表情,雙眼卻燃燒彷彿能將所見之處毀滅的怒火。
「你毫不害怕,是認為自己至少能兩敗俱傷吧?真是可惜啊,你誤算了喔,札特。」
宵嵐給予他人的感覺向來平靜如水,很少人能觸動到他的心,因為幾乎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帶給他影響力,這是斯洛法第一次看見宵嵐震怒的模樣。
而這個人,即使生氣了仍是微笑,那模樣看得心冷。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你,就算不用唱歌也能殺了你,但是呢,我想折磨你。」宵嵐說:「就像我對鳳雨說過的,給予你慘痛死亡的下場。」
人魚的歌聲作用在心靈上,而他是吸血鬼,連肉體都能輕易傷害。
從過去到現在,殺死這許多醜陋到令他看不順眼的吸血鬼,他可是不會介意殘害同族的,尤其是……這個男人。
「混帳!……宵嵐,你居然為了食物殺死同族!」
「同族?」宵嵐面露困惑:「同族在哪兒?我沒有見到,但是現在眼前卻有一位難看的喪家之犬呢……他還真是吵啊。」
札特憤怒至極,發現宵嵐張口的同時迅速上前,想要搶在對方唱歌前封喉或殺死對方。
但宵嵐的動作卻更快,只發出了一個音就斬斷了札特的雙腿,讓他只能趴倒在地,面容慘白一片,眼睜睜望著宵嵐走到面前,以他無法容許的角度輕笑。
「和你的食物一樣,只能仰頭看人的感覺如何?」
宵嵐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斬斷吧,侵襲吧,所有的所有。」
他笑看札特斷了雙手,疼得大聲吼叫的慘烈模樣,響徹整個空蕩的大廳對現在的他而言猶如聲籟,令人心情愉悅,失去四肢的札特在他的眼中就像無法跳舞的小丑,滑稽,有趣。
啊啊,這個人也有在地上掙扎扭動的一天,真是美麗啊。
痛苦、痛苦、再痛苦,不這麼做,他無法開心。
待札特的血液快要流盡,快要無法掙扎時,宵嵐終於再度開口。
「無法止息的怒火,隨著罪人逝去埋葬。」
札特停止了動作,身體立刻爆炸。
宵嵐抬頭,著迷地看著宛如下起了血雨的飛濺鮮血,笑得溫柔,卻讓人覺得寒冷。
然後,他朝天空伸出手。
「你聽見了嗎?」
透過紫色的月夜,對他再也無法見面的那個人說話。
「聽見了這首歌了嗎?」
沒有人回應,但宵嵐知道的,那個人一定會給予肯定的答案。
因為那是他第一次愛上,擁有一雙清澈眼睛的小狼啊。
吶,鳳雨啊。
你是否會像你的名字一般,未來的某一天,在雨中的灰燼重生呢?
希望那個時候,我會是第一個找到你的人。
希望找到你時,我能夠再次擁抱你。
「我的甜蜜人兒。」
一首全新的歌曲誕生,同時也帶走了一個人的靈魂。
這是以生命為代價所創作的黃昏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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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的意義終於在這裡說明了!
所謂的黃昏樂章就是這麼一回事,雖然這篇斷在有點糾結的地方,但還是希望大家能將終曲看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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