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廳走出後到現在,五人隨著東/京和橫/濱,已經走了約莫十分鐘的路程,但沒有人抱怨,連一向是第一個不耐煩的阿爾都未出聲,在眾人的最後方,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只有法蘭西斯偶爾發出的嘆氣聲。
對方連個表示都沒有,但他們也不太緊張,這裡還是同/盟/國的勢力範圍,擅闖幾人還有可能,就算有埋伏,人數也不可能多到無法應付,若有個萬一,只要大喊一聲,隨時都會有部下趕到。
還有其餘不可忽視的潛在風險,面對急於想見到家人的王耀,也不好開口說什麼。
然後,兩人帶領他們走到一間小木屋前,裡頭發出微暗的光芒,似乎可以瞧見有人在裡頭的氣息……王耀緊張地握拳。
「就是這裡。」橫/濱握著門把,一滯:「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們只是把人帶到,其餘事情一概不負責,就這樣。」
說著,橫/濱打開門,木門發出咿呀的聲響,以緩慢的速度漸漸開啟。
當眾人瞧清房內景象的瞬間……
「小灣!阿勇!還有……」
聽見呼喚,房內的兩人也驚訝地抬起頭。
「大哥!」
「耀、耀大哥?」
終於忍受不住,王耀推開前方兩人,衝上前緊緊抱住朝他奔來的灣和任勇洙,深怕這是假像,非常非常用力地緊抱著,直到懷中兩個軀體確實傳來活生生的溫暖,才放下心來,並哽咽一聲。
他的弟妹,在自己身邊,自己總算碰到他們。
歷經幾年的掙扎,於是,又相見了。
這份感動,難以用言語深刻表達,但是,他真的非常高興。
「大哥,耀大哥,我好想見你。」
灣也用盡所有的思念回報王耀,盡情哭泣,一直以來,她只知道自己非常想念大家,可往往到終於重逢了,才發現根本不單單只有「想念」。
王耀沒有死,他還活得好好的,沒有被本田菊殺死。
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連一句話都無法說了。
「對不起……」
如果他再更珍惜一點,結果是否會不同?
輕撫灣的臉,發現她少了一點純真,多了一絲沉靜的氣息。
「妳長大了不少,也瘦了,在菊那邊過得如何?」
雖然不認為對方會對灣做什麼,可本田菊的心情陰晴不定,他擔心灣難免會收到波及。
灣搖搖頭:「沒有,只是……灣很想見耀大哥。」
本田菊沒有真的虐待過她,灣很清楚,卻又無法否認,他帶給自己很多悲傷。
她不想讓王耀知道這些事,不希望再因自己的緣故,令對方煩心。
但是,為什麼本田菊要說謊呢?她不懂。
王耀敏銳地察覺到灣有事相瞞,卻沒有戳破,將目光轉向任勇洙,清楚瞧見他蒼白卻故作堅強的神色。
「阿勇,你……」
王耀皺起眉頭上下打量一會,拉住他的手臂,不意外聽到痛呼。
「唉呀大哥,痛啊!」任勇洙下意識發出痛呼後,才見到王耀震驚的神色。
「菊他,該不會對你……?」
本田菊和任勇洙從以前關係就不太好,可以想見因戰敗而被俘虜的任勇洙,會遭到什麼樣的待遇。
他沒有問,就怕那個答案實在太過殘忍。
「我沒事啦!反正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大哥你不用露出這種表情,嚇到我了啊!」任勇洙努力用著輕鬆的口氣笑著說。
回想那次情景,灣忍不住抓緊王耀的衣角,顫抖了一下。
那時,她都以為任勇洙不會再醒過來了,甚至,也沒有再次相見的機會。
「是嗎……」王耀悄悄地嘆口氣。
還活著,確實是不幸中的大幸,但不能說什麼「真是太好了」這種虛偽的話。
他還有彌補的機會嗎?好不容易再次捧在手心的小小幸福,這一次,希望不會重蹈覆轍。
珍惜、感受,讓彼此心中充滿了溫暖,了解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香港……」
亞瑟突如其然的輕喃令王耀心一跳。
被本田菊帶走的王家人有三名,第一個是被強硬奪走的灣,再來是戰敗被俘的任勇洙,最後一個……是他曾經放棄過,送到亞瑟家,才又被奪去的……
「啊!我……」香為難地低下頭。
看向躊躇不安而不敢上前的香,王耀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香也已經長這麼大了,而自己似乎沒為他做過什麼,縱使當時是情非得已,他還是放開了。
沒辦法說聲抱歉,簡單的問候也做不到,他們之間,已產生隔閡。
他一直認為香總是喜歡一個人相處,是個懂事的孩子,而後,亞瑟曾為此罵過他。
有很多事,並非自己所想那般,香或許,只是不太熟悉如何表達。
王耀抿抿唇,移開視線:「小灣,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那個,是東/京和橫/濱哥哥,把我們帶來的,他們說要離開……所以……」
香與任勇洙對看一眼,其實,在兩人這麼說的時候,他們是抱持懷疑與猶豫的。
本田家如何待灣是一回事,因為是王家人,他們從沒被善待,欺瞞、謊言,這一點就連灣也經歷過,因為她太善良,事已至此仍不懂得懷疑。
他們不一樣,若不是看在有灣在場,應當不至於陷害,或是對灣不利,否則不會這麼乖巧地跟隨。
說離開就真的放他們走,根本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情,畢竟,本田菊恨他們入骨。
「哼!那也不過是本田大人命令我們這麼做罷了,不然在這種非常時期,以為我們這麼閒嗎?還讓你們演出這種無聊透頂的戲碼。」
橫/濱的口氣沒有招來不善的目光與指責,無論怎麼抱怨,他真的將灣等人毫髮無傷地帶來了。
「呃!那個……」亞瑟有些尷尬地打岔:「他們三人都安好,應該是很早就離開本田家了吧?那……本田呢?沒有一起來嗎?」
灣一愣:「咦……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了解為什麼大家面面相覷,好像有口難言的模樣?不離開就會出事嗎?
伊萬揚起嘴角:「嗯!整件事如果要簡單說的話,就是這樣這樣吧?」
「喂!你不要……」
「本田的領地被阿爾的部下轟炸啦!看來情況應該會很有趣喔!」
眾人一愣,灣更是嚇得臉色瞬間慘白。
本田菊……她曾經安穩生活的本田家,被轟炸了?
很痛苦,差點窒息,這陣子幾乎是灑盡了所有的悲傷勉強待著的地方,可卻也是生活數年的另一個家。
離開前明明還完好無傷,只有戰前的死寂與沉悶,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了?
法蘭西斯看伊萬坦承後,就一臉置身事外的模樣,無奈地攤手:「因為啊……在那種情況也是沒辦法的,不過哥哥我沒想到本田菊竟然轉變這麼多,人都願意放了,但為什麼就是不肯投降呢?」
「都是阿爾自作主張啦,真是的,大笨蛋……」
「你們……」
橫/濱瞠目結舌一會,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對本田大人做了那種事?」
世人眼中的本田菊,再如何殘忍,可他終究只擁有血肉之軀,受到無法抵擋的攻擊,一樣會受傷,甚至……死亡。
而這些人,這麼簡單就對他發動全面轟炸了?
這麼……輕易就……?
「耀、耀大哥,這是……真的嗎?你們對菊……哥他?」灣哭喪著一張臉。
王耀無法開口,只有抱緊灣,嘆了一口氣。
他又何嘗希望如此?
阿爾忍不住辯駁幾句:「你們幹嘛都怪HERO我?我、我只是想說,早點結束戰爭。」
「阿爾,不管你的理由如何正當,所作所為也是有對錯之分的。」
「有什麼關係?亞瑟,反正多虧阿爾,漫長的戰役也可以劃下休止符了啊!」
「重點不在這裡,而是……」
砰!牆壁被敲響,脆弱地凹了一個坑洞,打斷他們的爭執。
「少跟我開玩笑了,你們這些傢伙!!」橫/濱緊握的拳頭顫抖,怒目瞪視:「同/盟/國果然沒有好人,本田大人雖然攻擊你們,無論你們如何把他逼到絕境,但到頭來還是沒有傷害灣小姐,還在辯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你們竟敢這麼做!?不要開玩笑了,混蛋東西……」
東/京沉默地拉住橫/濱:「走吧!」
雖然他阻止橫/濱,臉色卻陰沉得恐怖,只是幾近所能地壓抑憤怒而已。
「可惡!」橫/濱咬咬牙,憤恨不甘。
察覺他們的行動,法蘭西斯和伊萬一人攔住一人。
「怎麼?目地達到了,所以現在要殺了我們嗎?卑鄙的一群人。」
橫/濱握住刀鞘,東/京這時也沒有攔住他了,猛地,將手放在刀柄上。
現在的他們,隨時都會拔刀,即便人數上處於劣勢,而他們站在同/盟/國的勢力範圍,也不惜要賭上一條命。
反正,打從被本田菊拯救後,命就獻給那位大人了。
「如果你們擅自行動的話……雖然不至於痛下殺手,不過我們基本的措施還是必要的。」亞瑟試著勸說:「希望你們至少可以乖乖配合。」
「呵呵、呵呵呵!好個基本的措施。」橫/濱冷笑著:「不要用這種說詞來美化你們的作為,反正戰爭我們早就輸了,所有的下場只能自認倒楣,是這個意思吧?」
不過是建立在血染之上的正義而已,不過是將罪惡如同塵土一般滿天飛揚罷了。
橫/濱挑眉:「好啊!隨你們怎麼做,殺了我們也行,可是同樣的,我們也不會這麼輕易認輸,最好要有重傷的準備,就是死,也要拖幾個人陪葬。」
東/京沒有說話,可是露出的表情也是相同的意思。
「你們……命那麼重要,有必要為了本田菊做到這種地步嗎?哥哥我真是不懂。」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你們可以理解,那這種人生也跟完蛋劃上等號了……你說是吧?東/京。」
「是啊!」東/京瞇起雙眼:「我們會貫徹自己的決意,不需要你們的理解。」
不需要,而且沒必要。
哪怕失去一切,也要守住這份自尊,沒人可以侮辱。
「自願送死媽?很好啊!我最喜歡這種笨蛋了。」伊萬笑著舉起槍:「不曉得是你們先將我的腦袋砍下,還是我先讓你們腦袋開花呢?很有趣。」
「不、不要!!」
灣心一顫,連忙推開王耀,擋在橫/濱面前。
「小灣!妳在做什麼,太危險了!」
王耀雖緊張,可是擔心對方不曉得會做什麼的情況下,無法貿然上前。
面對灣的行動,東/京和橫/濱也露出顯而易見的愕然。
她是個善良的孩子,他們一直都知道,可從來沒想過灣會為他們做到這個地步。
再怎麼相處,彼此也是「外人」,不值得,也沒意義的。
「不要對他們出手,拜託你們……」
面對這一觸即發的場面,灣很害怕,但仍努力做出堅強的模樣。
「不要殺了他們,其實東/京和橫/濱哥哥一直對灣很好,他們……從沒虐待我,真的,非常照顧我,甚至為了保護我而受傷,所以求求你們……」
她好害怕,非常害怕,全身不停的顫抖告知這點。
受傷是很痛的,她不想看到。
為了本田菊,東/京和橫/濱是可以放棄生命的,灣知道就算死在這裡,他們也會為本田菊試圖反抗。
就算曾欺瞞過,但終究沒做到真正傷害的事情,她是無法見到兩人在自己面前流血。
「小灣……」王耀啞然。
任勇洙發現香的臉色非常難看,並發出一聲低吟。
早就來不及了,或許,香也注意到,無論再怎麼深愛,也只會換回一場空。
灣已經會為了本田家的人,以性命保護,不再完全屬於王家了。
「……」
伊萬的表情陰晴不定,雖然還是帶著笑,卻笑得很不真誠,亞瑟不敢說話,深怕一個不小心真的就要將子彈發射出去。
法蘭西斯拉住伊萬:「住手吧!」
「……哼!真是無聊死了,一點也不有趣。」
直到伊萬聳聳肩,放下槍後,灣才稍稍鬆了口氣。
「那、那麼,菊哥……呢?不會真的……」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親眼見到現場,實在不好妄下評語。
「東/京,走吧!」
「等一下!」
橫/濱冷冷地望著亞瑟。
後者見情況僵持不下,蠕動了下嘴唇,短暫的思考後,才解釋:「我們一起回去找本田菊吧!大家在一起也比較安全。」
橫/濱也只有冷哼一聲。
「東/京,這邊!……呃!該死的東西!」
橫/濱首先發現被壓在瓦礫堆裡的廣/島,使勁推開上面的厚重木牆,東/京趁機要將人帶出去,卻發現他雖然傷得很重,導致昏迷不醒,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守護懷中的……
「本田大人!?」東/京驚愕。
橫/濱嚇得差點鬆手,幸虧眾人趕到才及時穩住,此時橫/濱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二話不說就讓亞瑟獨撐重物,蹲下身查看兩人的狀況,氣得亞瑟忍不住罵髒話。
「廣/島,本田大人!」
兩個人都還有呼吸,可並不代表已脫離危險。
「菊哥!」
王耀連忙拉住要衝過去的灣:「小灣,別過去,我們先把他們扶出來。」
「那有沒有人想過要幫我一下啊?」亞瑟小聲碎念著。
眾人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廣/島和本田菊帶出來,相較於前者全身的瘀青與嚴重灼傷,本田菊只是輕微擦傷,卻不知為何意識朦朧,怎麼叫喚都無法清醒。
睜著朦朧的雙眼,望著前方,卻不是針對他們。
他在看誰?在看哪裡?
「為什麼……為什麼菊哥叫不醒呢?難道說,他、他已經……?」
說著,灣忍不住哽咽了聲,她無法想像。
什麼話都還未說,想要解釋的、傾訴的……明明,什麼都還沒說啊!
「菊……!!」
如果……本田菊就這樣離開,他肯定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輕撫著本田菊的髮絲,王耀咬緊下唇。
「本田大人。」
橫/濱望著東/京,看到後者頭一次露出像是在壓抑什麼的絕望神情。
他張了張口想說些話,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菊……菊……!!」
「菊哥!」
忽地,本田菊全身一顫,原本迷濛的雙眼稍微聚焦,露出一絲絲的驚訝。
「啊……」他用著沙啞的聲音,喃喃:「王耀……小灣……我……」
發現他終於有所回應,眾人更是激動地不能自己。
「混蛋!別說了,振作一點。」
「菊哥,振作一點,求求你,不要死……」灣緊緊握著本田菊的手,淚流滿面。
本田菊輕嘆一口氣。
他看見了,不應該看見的夢。
這些,都不是現實,可是……所有人都在自己身邊,為他悲傷,好開心。
好開心,好就沒有這麼高興了。
「呵……呵呵……」
「有什麼好笑的,你這混蛋!」王耀扭曲著難看的臉,斥責。
「你們……在擔心我嗎?王耀,你好久……都沒有擔心我了呢……應該恨我的,不是嗎?」
他只是,誠實表達自己的心情罷了。
真的夢到了,夢到憧憬的王耀,和深愛的灣。
這麼多年以來的種種,可以放開了嗎?可以……盡情撒嬌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王耀驚慌:「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恨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已,我……」
面對王耀的懊悔與自責,本田菊微微睜大眼。
「是我不好,是我放著你不管的,如果那時,我肯抓緊你的手,我……」
他錯了,錯得太離譜。
當時為什麼不再珍惜一些?沒有任何事情,比家人更重要啊!
導致現在四分五裂,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懺悔,他到底得到了什麼?
「菊哥,你明明沒有殺了耀大哥,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那天,本田菊表示王耀已經被他殺死了。
明明就不是真的,為何要說那種會讓自己會更痛恨這個人的謊言?
「還有這個,那是我以為你已經扔掉的,是耀大哥送我的頭飾,你一直、一直收在房間裡,保存得好好的不是嗎?」
當東/京將頭飾交還給灣的時候,這麼說的。
「頭飾……」本田菊微微蹙眉:「我……收了起來,為什麼……?」
東/京微微移開目光……那頭飾,是他拿出來的,他很清楚本田菊收在哪裡。
只是想要用盡各種方法讓灣知道,本田菊真的很愛灣,並非冷血無情。
「而且,而且你還……你什麼都沒有跟我說啊!」
為什麼要說謊?又為什麼要吻她?
一定、一定還有更重要的話,沒有說吧?
「……」
本田菊沉默一會,露出悲傷的表情,抬起手,輕輕拭去灣的淚水。
「不要哭……」本田菊努力扯開溫柔的笑容:「淚……不適合妳,小灣,我……想要保護妳。」
純真善良的笑容,才是灣最美麗的模樣。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們能夠輕易得到幸福……卻捨不得施捨一點給我。」
是他太貪心了嗎?
什麼都想要得到,權力、金錢、地位,還有……
「我只是……只是想要那久遠的幸福吧?」本田菊悠悠地嘆口氣:「請你們……不要哭。」
因為,一切都是他不好。
可是,至少最後……就這麼最後一刻,他想要坦白。
「小灣,其實我……我是……是……」
話未說完,本田菊輕撫灣臉頰的右手便無力地垂落在地,雙眼疲憊地緊閉。
「菊!」
「菊哥!!」
「大人!」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想上前查看本田菊的情況。
「本田菊只是昏倒了而已,你們不用太緊張啦!」亞瑟無奈地撫著後頸:「總而言之,把他帶去救治吧,連同本田的部下們一起,二/戰已經結束,該收拾殘局了。」
灣握著本田菊的手,沒有放開。
這一次,不只是本田菊,她也,不想再放開了。
「……」
悄悄地望著灣堅定凝視本田菊的神情,香的雙眼矇上一層晦暗。
「真是太過分了!!」橫/濱仰天大吼。
因為眾人的幫忙,好不容易終於將肆屬本田的領地大致整頓好,不過對於阿爾的部下在附近走來走去的事情,橫/濱有點小不爽,他可還沒忘記本田家會變成這樣,全都是阿爾所致,自然也沒辦法對他們有任何好感。
哼!裝得一副好人的樣子,骨子裡還不都一樣。
東/京回得十分冷淡:「小聲點,你想把大家都吵醒嗎?」
橫/濱想反駁,但看在大家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份上,只好忍下這口氣。
他們的同伴中,除了廣/島傷得比較嚴重以外,其他人,包括本田菊都沒大礙,只要修養一陣子就好,算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了。
因為戰爭的事情,大家實在太過疲累。
「你都不生氣嗎?他們一直晃來晃去的,看得真是不順眼,快點滾回歐洲去不要再來,皆大歡喜。」
橫/濱大概不曉得,亞瑟曾說了差不多的話,不過他是要阿爾不要再回歐洲了。
「沒辦法,少了他們,這裡要重建得花一番工夫。」
「花就花啊!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啊!真是火大,好想把他們做掉!」
東/京搖搖頭:「那會太明顯,用暗算的就好了。」
「喔喔!好啊!我舉雙手贊成。」
兩人難得這麼意氣相投。
「……咦?那不是王耀嗎?他還在這裡做什麼啊?擅自進來本田家也不會敲門。」橫/濱扳了扳手,發出喀喀的聲音:「很好!第一個要做掉的傢伙就決定是他了。」
「所以說,會留下物證的。」東/京冷漠地撇了眼:「那裡是往本田大人房間的方向。」
「啊?什麼?那不行啊!大人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喂!你給我等等。」
橫/濱大呼小叫地追上王耀:「王家的,你走錯路了啦!」
王耀一臉莫名奇妙,卻還是繼續往前走:「我沒有走錯啊!」
「你再走下去就要到本田大人的房間了。」橫/濱強調。
「我是要找菊沒錯……不!我是說,我要找小灣,她也累了卻還要照顧菊,我只是要勸她去休息而已。」
「唉呀!大人在睡覺……在療養,你……您可不可以晚點再……」
如果可以的話,橫/濱真不想對這個人用敬語,王家的人對他來說都是頭號敵人。
灣不算。
「我只是去探望小灣而已你這麼緊張做什麼?照顧菊這麼久,她也該休……」
王耀拉開門,然後……兩人沉默了。
本田菊躺在床鋪上很正常,因為本來就是在休息,可映入兩人眼中的景象還有灣,而灣不曉得為什麼整個人枕在本田菊肘上,像隻小貓一樣窩進他懷中。
孤男寡女躺在一張床上,要說沒發生什麼事,實在很難讓人信服,本田菊有些害羞的尷尬模樣,似乎無從解釋現在是怎樣的情況。
「唉呀?不小心打擾了嗎?」橫/濱愣了會,隨後笑得非常包容:「別擔心,本田大人,你們請繼續、請繼續啊!不用介意我們。」
最好趕快事成定局,霸王硬上攻也沒關係,這樣灣小姐就真的可以永遠留在本田家了。
還可以順便看到王家的人氣得牙癢癢的樣子,嘿嘿嘿嘿!一舉數得。
「我沒有……」
本田菊本想澄清他們什麼都沒做……結果目光一轉,看見王耀的表情,頓時語塞。
「啪!」的一聲傳出,大概是有個叫作理智線的東西斷了。
「本‧田‧菊!!!」
本田家差點被這吼聲給掀頂,王耀衝過去就直接掐住本田菊的脖子,上下左右拼命晃。
「哇!你這個臭王家的,對大人做什麼──!?」橫/濱邊哀號邊努力扳開王耀的手掌:「還不快點給我放開!」
「我做什麼!?看到這種狀況我不為小灣討公道我算什麼哥哥,你還要我做什麼!?」
「咳、咳咳!等、等一下……」
本田菊想說點什麼,可是氣都快喘不過來了,什麼話都不能說。
「大人現在是病人啊!你竟然趁人之危,卑鄙!」
「什麼卑鄙!?趁人之危的是他吧?小灣只是一個弱女子,怎麼敵得了野狼?」
「誰是野狼啊你!!」
兩人的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就是沒想到本田菊可能會撐不過氣,掛點。
「你們兩個,請夠了。」
東/京雙手環胸,斜靠著牆挑眉:「再說下去本田大人就要沒命了,還有,你們就不怕吵醒灣小姐嗎?」
兩人一愣,尚未做出反應,灣已經被吵得扭了扭身子,茫然地睜開眼,打呵欠。
「呼啊!早安,耀大哥、菊哥……咦?」
灣的眼神在本田菊被掐住的脖子和王耀以及橫/濱目瞪口呆中游移。
雙方馬上收手,本田菊無奈地順了順口氣。
「哈、哈哈!沒事,小灣,早安啊!」
其實現在是凌晨。
「哪!小灣,菊還要休息對吧?妳也累了,還是早點補個眠比較好,所以我們回家吧?嗯?」
看在灣先跟他道早的份上,可以稍微不跟本田菊計較沒關係。
「咦?可是菊哥他……」
灣猶豫地看著本田菊,不曉得他為什麼滿臉通紅,好像很痛苦,該不會感冒了吧?
「所以啊,菊要好好靜養才會快點好不是嗎?小灣與其照顧他,不如讓他安靜休息,不是更好?」
說謊不打草稿,橫/濱嘴角抽搐。
「喔……」灣愣愣地點頭:「也是,那菊哥,我先走了喔?」
這樣就要走了嗎!?
人家不是都說經歷生離死別後會更加珍惜?可是灣卻完全沒有想到要表示什麼?
本田菊想挽留灣,可現在還是不要多說話比較保險,而且他目前說話有困難,只得點點頭。
「那人家繼續睡了……」
灣頭一晃,便直接往本田菊的方向倒去,王耀眼明手快地扶住並抱了起來,就是不肯讓兩人看起來很甜蜜的模樣,閃瞎自己。
原來是還在睡夢中嗎?本田菊感到哀傷。
目送他們的背影,橫/濱對王耀扮了個鬼臉:「切!永遠不要回來啦!」
好不容易把以為本田菊對灣做了什麼的王耀給「請」出去,他忍不住上前關心本田菊的狀況。
「本田大人,您沒事吧?」
「沒什麼,不用擔心。」
雖然差點就窒息了,不過現在還活著就好。
東/京走上前:「各方面都是?」
本田菊愣了愣,來回望著東/京和橫/濱,發現兩人都露出異常凝重的目光。
「你們……」怎麼了?
「大人,我……對不起。」橫/濱低下頭。
為什麼要道歉?本田菊問不出口。
「我害您……差點就失去灣小姐,我什麼都沒辦法為您付出,害您這麼痛苦,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他只想到自己。
只一廂情願,衝動地做出盲目的事情。
「我也是。」東/京抿抿唇:「擅自讓灣小姐去見王家的人,違背您的命令了。」
雖然,他不曉得若沒那樣做,結果會不會變好。
可他的行為確實傷害到本田菊。
「……」
看著兩人,本田菊想到初次相遇。
那時,他們的目光,已經置生死於之外……跟他很像,曾經。
沒辦法放著不管,所以,他拉起了他們。
「你們……不用道歉。」
可沒想到,他們從一個深淵振作起來,卻又投入另一個深淵。
「我救了大家,並不是要跟著我出生入死,連性命都不顧,我並不是……希望你們將命獻給我,而且,正因為有你們陪在身邊,我才能奮戰到現在。」
就算無法代替灣,他們也是自己很重要的存在。
是無可取代的,如同朋友一般的部下。
「我很感謝你們,所以不要介意了。」
橫/濱壓抑著淚水,努力扯出笑容:「大人,我們……還可以陪在您的身邊嗎?」
本田菊莞爾:「那當然是,沒有問題了,就算是未來,我也需要你們的輔佐啊!……當然,還有你也是,東/京。」
橫/濱轉頭,瞬間,他嚇得倒退一步。
「你……」
東/京疑惑,才發現自己的眼角微濕,連忙抹乾,拼命想掩飾,卻來不及了。
「我、我這是……」
「天啊!你、你你你你,竟然也會流淚,超級大冰山,超級冷感的你竟然流淚了!!難不成是天將滅亡的預兆!?那可不得了了,本田大人,我們快點逃吧!」
東/京的怒氣被橫/濱誇張的口氣激起:「吵死了!那天還不曉得是誰抓著我大哭!」
想起之前的窘況,橫/濱滿臉通紅。
可惡,這真是他一生的汙點。
「那還不都是因為你!」
戰爭,爆發。
不!其實只是某兩人有點沒營養的打架而已,原本該是讓人休息的臥房頓時變成戰場,硯台、書卷、花瓶……甚至連桌子都在天空飛來飛去。
面對這場混亂,早就習以為常的本田菊八風吹不動地坐在原地。
「……我累了。」
在一片吵鬧之中,這句說得極其小聲,但耳尖的兩人還是聽見了。
打架的兩人頓時僵住,揮拳的慢慢把手給放下來,抬腳的默默放下腳。
看兩人戰戰兢兢的模樣,本田菊笑了。
最重要的寶物,他還是擁有的。
這一次,要比以往更加珍惜。
因為,他找到了需要守護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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