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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8日 星期六

《康伊》福音樂章(小說試閱2)

已經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已經不明白目前的處境有無變化。

意識掉進了黑色無邊的世界,許多片段影像在腦海中旋轉舞動,她沒有抵抗、沒有畏懼,坦然地接受了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一直一直向下墜落,她也不會擔心毫無防備的自己,若是墜落至底有多麼嚴重。

還未去思考此刻的狀況,不知不覺,墜落停止了。

她不禁緩慢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飄浮在半空中,來回張望,不見除了她以外的生命體存在,嘗試伸出手,也觸摸不到任何東西。

四周漸漸浮現出許許多多的藍色光芒閃爍著,猶如童話仙境,伊芙琳摸索著方向尋找出路。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扇雕工精細的白色大門,散發出一股吸引她打開的能量,不知不覺的,她握著門把扭轉推開。

門內一片迷霧的景象在她踏入後,瞬間消散,大門也在同一時間消失。

她站在擺設相當熟悉的室內,看見一名年幼的女孩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面露難受,即使以柔軟的被單緊緊裹著,依然瑟瑟發抖,眼角濕潤,帶著淚痕,似乎是哭喊到毫無力氣,只能無助地躺著動彈不得,虛弱地喘息維持生命。

病懨懨的女孩並非一個人,在她的身旁有一名年紀稍大的少年守候著。


『精靈不聽勸阻,執著離開了他的故鄉……』

少年坐在床邊,認真地翻著書籍唸童話故事給女孩聽,聲音平板、語氣毫無起伏,只是如此也能帶給女孩莫大的安慰。

『他……去哪裡……了?』女孩語音微弱,斷斷續續地問。

『沒有目的地,精靈只是想要得到自由。』

『咳!自……由?』

『對精靈而言,他的居所、族人、身分,皆是禁錮他的家所,因此精靈寧可拋開過去,前往未知的大陸。』

少年的解說夾帶著孩童無法理解的艱深詞彙,女孩似懂非懂,但仍是點點頭,露出嚮往。

『真……好……』女孩說:『我也……咳!我也……可以……嗎?咳、咳咳。』

『可以的。』

少年面無表情附和女孩,可語氣不變,讓旁人無法確認他是否真心關切女孩。

女孩看起來相當開心,揚起嘴角。

得到了少年的安慰,即使只是錯覺,她還是認為自己稍微打起了精神,一直折磨著自己的病,似乎也不是那麼痛苦。

『可以康復的,所以妳要妥善休息。』少年再次說著:『不須太憂心。』

少女點點頭,又嗆咳了數聲,少年趕緊扶著她坐起身,一邊輕輕拍著背、一邊餵她吞嚥溫水,待少女的情況緩和後,再讓她躺下休息,照顧得無微不至。

兩人起初素不相識,少年只是被派遣到她的身邊照料擁有強大力量的少女,也許對他而言,少女只是一份任務,他的體貼、細心,以及安慰少女的種種話語,僅是作戲而已。然而對於少女來說,少年已經是活下去的力量,她沉溺在對方給予的溫暖之中無法自拔。

『那、那個……』少女畏畏縮縮,拉起棉被遮住一半的臉:『你可以……握著我的手嗎?』

少年沉默地注視著,少女一慌,趕緊搖頭:『如、如果太勉強……的話,也沒有關係的,我……』

還未說完話,少年已伸出雙手輕輕握著少女冰涼的右手,少女又驚又喜,原本蒼白的臉蛋浮現一抹紅暈。

『我會留在這裡,直到妳熟睡。』

少女眼眶發紅,泫然欲泣,她眨了幾下眼睛並且吸氣,忍住快要流下來的淚水。

少年張開雙唇,以稚嫩的聲音哼著歌曲,那是為了令少女容易入睡,特地吟唱的搖籃曲。

在一旁看著兩人互動的伊芙琳,一道熱燙的淚滑過臉頰,一滴、兩滴落及地面。

即使只是謊言也好,即使只是夢境也好。

她想要緊緊捉住這份小小的幸福,唯有如此,她才能夠說服自己對抗病魔活下去,「那時」的她是這麼想的,而這份依賴隨著時間流逝,刻畫在內心深處,烙印在心靈上面。

這不是詛咒,而是祝福。

能夠愛上這個人,她非常幸福。

張著口,她發不出聲音,想要呼喚,卻傳達不到任何人的耳裡,伊芙林忍不住抬起手,朝著少年與少女的方向伸出去,想要抓住這份回憶。

然而才剛踏出一步,瞬間,她頭昏暈眩。

記憶,便在此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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