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彌震驚地望著前方,無法掩飾臉上的恐懼與不可置信。
收到有緊急事情必須通知而趕回家的她,怎樣也想不到竟是如此嚴重的打擊。
侍衛露出難以啟齒的沉重模樣,遞上的寶劍確實是屬於彌的父親,但她無法理解,實力強大的父親為何沒有跟著一起回來,這寶劍上已經乾涸掉的血究竟是屬於誰的?
「很抱歉,將軍大人似乎在護送途中遇襲了。」
「你騙人!」彌尖叫著打斷對方:「他是我父親啊!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身亡,怎麼可能會殉職?只不過是護送一個普通的商隊,哪有機會遇到足以致命的強敵!?這種事……不可能的啊!」
「但是……」侍衛有些為難。
「住口!不要讓我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父親怎麼會……」
「彌!冷靜點!」
原本在一旁蹙緊眉頭的冬羽,見彌欲撲上去指責侍衛,連忙上前攔下:「不要衝動,這不是人家的錯,妳打他也毫無意義。」
彌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地放下手,忍不住留下淚來,看起來無助又脆弱。
「冬羽……」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哭。」
冬羽心疼地將彌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確定彌已經有些冷靜,才一臉嚴肅地看向不知所措的侍衛。
「情況到底如何?將軍呢?」
「這、這個……」侍衛囁囁嚅嚅:「因為……死者包含商隊、將軍以及部下,還有不知為何……裡面疑似出現身份不明的人,看起來像是強盜。」
「強盜!?」冬羽驚愕。
「是的,原本沒有發現強盜的話,我們至少能猜測或許是遭到實力過強的強盜打劫,但卻連強盜也死了,應該值錢的東西都沒被偷走,而、而且,我們無法確認哪個是將軍。」
想到侍衛隊所獲得的真相,侍衛打顫了下:「死者們的屍身實在……太殘缺了。」
感覺到懷中的彌僵住不動,冬羽將她抱得更緊:「結論是?」
「……我們已經請冒險者獵人公會查案,必要時侍衛隊和軍隊也會出動,但沒有目擊者的情況下,實在很難說會有什麼收穫……只能說,這種異樣的殺殘方式,是『怪物』所為吧!」
怪物……冬羽曉得這只是誇大的說法,但他有股不安。
記得之前,他們還開玩笑說會有怪物,當時純粹是想嚇唬心爾,可是現在……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劍……」
「放在桌上!」
「是的。」
直到侍衛將寶劍輕放在桌上後默默離去,冬羽才扶著彌走到沙發上坐下,沉默不語。
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他清楚這件事才會一句話也不說,但從頭到尾都沒有放開彌,即使不說安慰話,彌也能了解他。
這是屬於他們的默契。
「彌,好多了嗎?」
冬羽以指腹拭去彌臉上的淚痕,仔細端詳著後者的臉,皺眉:「妳的表情……妳打算報仇嗎?」
彌低下頭,什麼事都瞞不過冬羽,有任何心思,只要一個眼神便已足夠。
一道目光,冬羽就能了解自己所有的心思,他個性敏銳,總能在最適當的時機給予溫暖。
她曾表示自己無法察覺冬羽的心思,後者只說沒關係,那就由他開口,一樣可以了解。
「他雖然不是個好父親,卻是個好師父,他的教導嚴酷得難以熬過,我私底下怨過他,但直到長大後,我才了解他的用意……也就是,在我和心爾第一次遇襲時。」
那次,彌第一次體會到以前的種種努力真的沒有白費,她有能力保護心爾,也能保護自己。
或許是想到當時的狀況,冬羽的神色閃過一絲複雜,沒讓彌看見。
「是的,我要替他報仇……不、不是替他,而是替我自己,殺人這種事,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不需要連累到父親,如果你要阻止我的話,那……」
那麼,她就是要違抗冬羽,也在所不惜,即便有諸多不捨。
不想離開、也不願離開,但這有什麼辦法呢?她只能選擇一種答案,而自己自私地放棄冬羽。
他是她的主人,她宣示忠誠的對象,也是她……所愛的人。
「還記得以前我說過的話嗎?」
冬羽的食指輕輕抵在彌的唇上:「想做什麼儘管去做,但我希望妳在行動之前能知會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願意跟隨妳,就像妳跟隨我那樣,別擔心,我並不是需要女人保護的男人,這次,換我保護妳。」
看著冬羽對她伸出的手,彌淚流不止,為什麼,這個人如此簡單就能消去她的不安呢?
「不管我去哪裡,都會找我?」
「我一開始就會跟妳去。」
「有任何事情,你都會保護我?」
「你以為我變強是為了什麼?」
「……值得嗎?」
冬羽笑了:「為了妳,什麼都值得,早在第一次見面,妳誤認我為色狼,往我身上砍了一刀時,我就已經決定了,疤痕還留著喔!想看嗎?」
他俏皮地對彌眨眨眼,回想那天發生的誤會,彌終於露出笑容,也鬆了一口氣。
「但是,母親肯定不會允許我出城……」
「我爸媽也不會啊!」冬羽誇張般地嘆氣:「所以我們只好私奔吧!東西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城。」
知道冬羽只是開玩笑,但聽他這樣形容,彌還是很不爭氣地臉紅了。
笑看著彌匆匆忙忙地離開以掩飾羞窘,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背影了,冬羽才沉下臉來,臉上有著平時不曾露出的陰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將軍大人還沒接到心爾,所以目前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事發地點是在往加爾城的方向,必須盡早去和她會合,一直沒有消息,她或許會離開。」
不管兇手是誰,他都會殺了對方的,冬羽無法容忍傷害彌和心爾的傢伙,繼續活在世上。
彌就算再強,心也太軟,最多做到威脅,卻不曾殺人過。
自己不一樣,殺人這種事,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就像呼吸一般簡單。
冬羽過去曾是殺手,這件事除了已經被消滅的殺手集團,沒有人知道。
訴說著謊言,掛上人畜無害的笑容。
不斷地討好那可能對自己有利的對象,努力地攀龍附鳳、阿諛奉承,自私骯髒又醜陋。
潛藏在愛、友情、希望之中的黑暗縫隙,是最真實的罪惡。
虛情假意的愛,充滿謊言和利用的友情,以及不敢面對絕望的希望。
並不是不願去相信世間還有美好的存在,只是這樣的幸福不會出現在他身邊罷了。
也只不過是……看清現實而已。
「……以上,確定死亡。」
冰冷的會議廳內,只有機械式的冷漠聲音,暉夜站在一群實驗人員的面前,回報不再受威脅的名單,好像是被審判一樣。
他微微地瞇起雙眼,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還有多少人呢?這樣無止盡的日子,只怕是永遠也不會結束了。
死了不少失敗品,依然有更多的失敗品出現,這是永無止盡的殺與被殺。
由鮮血與罪惡構築的生命。
「太少了,你到底有沒有專心消除他們!?」對方露出不滿,冷聲斥責。
「消除」,是嗎?
他們這些被自私人們擅自改變命運,從地獄逃出來的不良品,只是一種「東西」而已,隨時可被替代。
廉價生命,就像對眾多的王室而言,只要人民按時繳稅,就算換了一個人也無所謂。
根本不懂重視的人失去的瞬間,喪命的絕望。
暉夜斬殺的失敗品,也曾是某個人的家人、朋友,甚至是……愛人。
而他們繼續愛著的權利,被任意剝奪了。
「當然,無可置疑。」
這個曾被世人崇敬的「王子殿下」,那時是否懂得何謂「表面」?是否了解何謂「虛偽」?
回想起那名頑固地認定自己是王子的純真少女,當時他否定了……是的!他是王子,曾經。
但那是沒有必要的過去,已經不是什麼王子,只是失敗品。
「那就好,你該清楚自己的立場,有沒有盡心每個人都知道,不准說謊。」
「我明白。」
當然明白自己的立場,他必須隨時戴上面具,說著表裡不一的話,讓對方放鬆戒心。
不准說謊?在這個世界不說謊,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過去處在充滿權勢與地位的身分,他自傲地看待這個身份,隨心所欲。
不明白就算笑著,也不代表真的高興,就算哭泣,也不是真的難過。
所以現在必須說謊,必須保護自己。
「你……」
眾人被暉夜過於冷靜的態度惹得相當不悅,正欲開口說些話來諷刺他時,門卻被突然推開了。
「哎!幹嘛這麼沉重呢?真是讓人感到無趣,無趣極了呀!」
響走進來,還是一如以往,神出鬼沒。
絕大多數實驗人員都露出驚訝與一絲的驚恐,感到不知所措,嘈雜聲隨即蔓延開來。
從不出現在會議廳,也對他們不聞不問,身份成謎的分部長,竟然會突然出現。
「你、你是……」
「別這樣啊!大家笑一個喔!」
「你、你別開玩笑了,什麼都沒做,仗著權力比我們高就如此隨意,根本只是小鬼……」
「噓!不行……」
暉夜暗自嘆了口氣,就是有些人,不懂得明哲保身。
「小鬼?」響勾起笑容,散發出寒意。
一瞬間,氣氛變了,對方打了個寒顫。
不是針對暉夜,但連他也微微發寒,已經太久沒從響的身上感受到這麼強烈的殺意。
且是愉悅的殺意,就算現在殺了這房內的所有人,響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好嗎?」
「不、不……」
那人連連搖頭,帶著十足的恐懼,這一刻,他總算明白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恐怖孩子,也了解到自己有多麼愚昧。
這個令人畏懼的孩子,就是他們的分部長。
「嗯?」響揚了揚眉。
「小、小的什麼也沒、沒說,您……大人有大量,對、對不……」
暉夜並不同情,這人就是死了也是理所當然,對生命為所欲為,總有一天勢必要付出代價。
「是嗎?早說嘛!呵呵呵~」
響揚起嘴角,恐怖的殺意也瞬間消失無蹤,回過頭,對暉夜笑得十分燦爛,但純真的模樣只讓他皺起眉頭,越過身邊,響輕輕地丟下一句:「我們走吧!2─S01。」
於是,暉夜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隨著響離開。
闔上門,隱隱約約聽得到裡面過於慌亂、細碎的討論聲音,再次冷笑他們的愚昧,但跟他無關,暫時。
「你這次又有什麼目的?」暉夜的口氣不帶任何好感。
「別這麼警戒嘛!我只是看不慣那些人做作的態度,我相信你也一樣吧?……啊對了!你不在意我剛才那樣叫你吧?沒辦法,要是跟你關係太好,可是會被找麻煩的。」響故作討好的表情:「我好歹也是分部長嘛!怎麼能跟失敗品相處融洽呢?」
此話只能相信一半,否則就是笨蛋了,響唯恐天下不亂,還不如說他會將麻煩帶到身邊比較恰當。
但暉夜也沒多加猜測,雙手環胸,一臉冷然:「說吧!又怎麼了?」
「噗哈哈~你的反應真有趣,所以我才來這裡,其他人都太無聊了,尤其是……算了。」
響攤了攤手,一臉無奈:「好了,放鬆點,我真正的目標不是你,只是跟你有一點點關係而已,呵呵~」
難道是其他失敗品?跟他有關係的失敗品,是誰呢?
想起那四個有意識的同類,暉夜並不覺得是指那些人,畢竟……才沒幾天的交情,算得上有關係嗎?
「那本冊子看了嗎?」驀地,響突然問道。
暉夜神一斂:「看了……但那又如何?」
「怎麼這麼冷淡啊?發現了什麼驚訝的事情,卻不想讓我知道你很震驚嗎?真悶騷。」
震驚的事情很多,尤其是對那應該是令人費解的冊子的內容,所感受的竟然不是疑惑。
不是疑惑、也並非恍然。
那一字一句,都敲進他的心坎裡,他竟能理解。
「你這是什麼意思?簡直就是……就是希望我想起什麼一樣。」暉夜有些吞吐地選擇用詞:「這本冊子,根本就是你放在那裡的吧?那麼,何不直接拿給我?放在那裡等著我去拿……沒有意義。」
沒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
拐彎抹角的行為,迂迴的行動模式。
「嘖嘖!你錯了。」意外的,響否定暉夜的猜測:「首先,我的確知道這冊子的所在,但可不是我放的,我對這個人的東西可沒有收藏它的噁心癖好,那是另一個傢伙。」
「另一個……?」
沒有回答暉夜的疑問,響自顧自地說下去:「雖然我不欣賞他,但徒勞無功總覺得有些無趣吧?而且我說過了,我的目標跟你有點關係,『讓你想起什麼』對我而言沒有弊害,就姑且幫幫那傢伙。」
「……」
「喂!你疑惑了吧?」
響微微欠身,仰頭看著暉夜有些動搖的表情,勾起玩味的笑容:「這樣正好,繼續努力地、努力地思考奇怪的地方、忘記的東西,然後……被記憶困擾,想想你因此而封閉住的東西,為了彼此好,你可不能不振作啊!」
很想否認,卻無法做到。
有時,暉夜的確會如此想,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或者,又是在尋找什麼?
「你到底……是誰?」
凝視著這嬌小,卻令人畏懼的分部長,暉夜忍不住開口:「你真實的身份,是什麼?」
響聞言,動作一滯,那瞬間,暉夜似乎看到他雙眸閃過抑鬱的色彩。
「你說呢?如果願意幫助我,等到我的目的達成了,再告訴你,如何?」
暉夜沒有點頭。
「真可惜,那麼你就不要多問了嘛!」響失望地嘆息:「別試圖去調查我的事情,因為你什麼都查不到的,這是給你的忠告喔……對了,你是要去哪裡呀?」
他想不起來的東西是……暉夜搖搖頭,試圖將混亂的思緒拋開,最近,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抵抗這突其然、令人痛徹心肺的感情。
那種感覺,虛幻又真實,以為自己捉住了,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跑掉了。
『喂!我們來取個名字吧?』
如此得令人心酸。
「……加爾城附近。」
也許是神智有些混亂的緣故,暉夜不假思索地說了。
「加爾城?」響愣了愣,才竊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都發生在那裡呀!加爾城是這裡下山後最近的城市,你不覺得有趣嗎?」
「有趣……」
「對呀!好像有誰在策畫一樣,事情全圍繞在你身邊發展,這不是很有趣?」
一旦湧出,似乎有短時間會變得不是「自己」。
『我們都在你的身邊,所以……』
「一點也不。」
暉夜冷淡地回應,響笑得更開心了。
真的嗎?
真的一點也不有趣嗎?
試問,當被「記憶」控制意識,會變成什麼樣子?
曾失去許多寶貴事物的這個人,若又發現他們的話,會做出什麼事情?
他可是相當期待呢!響嘴邊的笑意加深。
「就算真是如此……那也跟我沒有關係。」
暉夜再也不多做停留,直接離開,「砰」的一聲用力關上門扉,想要隔絕一切。
望著緊閉的大門,響吐吐舌頭。
「沒有關係是嗎?你還真敢說呢!重要的人、心愛的人、曾失去的人,全都在你身邊。」
記憶隨時間的流逝而緊緊鎖住。
打開後會發生什麼事?
暉夜很想嘆氣,他懷疑自己是否有毛病,在這種大熱天還走出來曬太陽真是愚蠢的事。
不!也不是特地出來曬太陽,但卻必須走出來……說必要也不對,仔細想想,他可以說是被威脅的。
印象中那個人好像是說這附近,嗯……「在加爾城外森林邊人煙稀少的地方附近,沒有草」,這種話要怎麼翻譯才不會讓他想直接一拳過去呢?
在創造自己時就該順便給他「吐嘈」這功能的。
「喂!沉默先生,你走過頭了,這邊,後面啦!」
於是,那個讓暉夜想用拳頭伺候,曾威脅他,危險的失敗品同類,露出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向自己揮手,天曉得這人腦子裡在想什麼泯滅良心的事,其實他也不太想知道。
為何要來到這裡?暉夜也很想問自己,幾天前臨走時,對方突然沒頭沒腦地……
『說到被拿來當實驗體的,還有被當糧食的,不幾乎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孩子嘛?』
沒錯!兩者都是小孩子占的比率特別高,這點暉夜也很清楚。
『……所以?』他不懂怎麼突然提到這個。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小孩很多,就算死了幾個或失蹤幾個也沒人會關心,搞不好會出現幾個失敗品啊!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既然你知道了,那個(可能超過一個人的)失敗品你解決就好。』
他拒絕得很乾脆,不曉得還有幾十幾百失敗品在外面,兩個人待在同一個地方解決同一件事,怎麼想都是浪費時間。
並沒有想要快點解決失敗品,純粹只是討厭費時費力。
『你不陪我?』對方一臉受傷。
『為何?』
雙方才剛見面,一點交情都沒有,為什麼要陪?
『你真的不去看看嗎?可以親眼見識到不同的擄走方法,還有孩子不同的懼怕反應耶!難道你沒感覺嗎?我光是用想的就好興奮,你不認為這很有趣?』
『喔!』
有些激動的口氣像是在循循善誘,但暉夜沒有上當,很沒感情地簡單應了一句。
果真是變態,不難想像那個……叫莫煙的玄武失敗品會那麼討厭罌的原因。
『你不去的話,我就屠城,虐殺普通人喔!那樣要解決的事情就更多了對吧?』
『……我去就是了。』
眼看誘拐不成,便馬上改用威脅,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理所當然,真令人火大。
實驗的消息不能外露,雖說就算被知道了,損失比較大的是那些實驗人員,還有暉夜沒見過的「BOSS」,不過他一定會被拖下水,畢竟他們是最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失敗品。
如此一來,也就沒辦法知道實驗的內幕了,那些人口口聲聲說的「BOSS」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人物,暉夜可不希望那人死得那麼輕鬆。
想到這裡,暉夜回頭看那個變態……呃!他說他叫罌。
腦袋瞬間恍神了。
「你在做什麼?」
罌的所為很不符合他的形象,確切說來是,他沒病吧?
眼看著變態……不!是殺人魔……也不是,是身為失敗品的他,左手掛一個孩子,右手也掛一個孩子,甚至肩上還坐著一個孩子。
暉夜當下的反應是……擄人勒索?他改行當強盜了嗎?
但孩子們都笑得很開心,甚至還盯著自己瞧,有種好奇的意味在,讓暉夜不得不把話給吞回肚子裡。
「照顧孩子啊!你看不就知道了。」罌笑得很陽光。
是知道了,可其實是有陰謀的吧?
「……你沒發燒嗎?」
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他,會照顧小孩?不去販賣人口就不錯了……應該是真的不會,但會屠殺。
「真失禮,你看他們這麼喜歡我。」
是啊!如果不告訴他們殘酷的事實,是喜歡你沒錯,暉夜直接選擇無視罌得意挺胸的模樣。
「真恭喜你獲得孩子們的喜愛。」
「怎麼啦?你好像很有話要說?吾友。」
「是很有話想說,不過你的稱呼很詭異。」
「小孩子最可愛了,因為他們什麼都不懂。」
罌笑呵呵地說出殘酷的評論,很可惜孩子們雖然聽到了,但似乎不懂話裡的含意。
是啊!方便你任意摧殘,暉夜默答。
「你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因為有趣啊!」
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是嗎?他默默點頭,原來只是有趣……只是因為有趣……
一小時後,暉夜一臉沉重。
「只是有趣,為什麼要我穿成這樣……」
他這輩子沒想到會穿這樣的衣服,比乞丐才有可能穿的破破爛懶的衣服還慘,比沒眼光的人才會穿的超沒品味的衣服還愚蠢,比男扮女裝還可笑。
「噗、噗哈哈哈哈哈~~好合適啊!」
罌的嘴角上揚再上揚,毫不留情大肆嘲笑。
圍裙!竟然硬是把圍裙套在他身上!
暉夜很想殺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自主性的殺人欲望了。
「太、太好笑了,沒想到你這種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傢伙,套上圍裙竟然這麼搞笑,這可以讓我笑足足一個月了!」
暉夜將小刀架在罌的脖子上:「閉嘴!我要脫了它!」
好久沒這麼火大了,這傢伙果真是變態,當初真不該被血味引過去的。
「要是脫掉,他們會哭喔!」
罌露出顯而易見的賊笑,指著正笑得在地上打滾的孩子們。
真是一群不知世間險惡的小鬼們,看到刀都不害怕的,暉夜蹙眉。
「跟我無關。」
他可不是有那種同情心和婦人之仁的蠢蛋。
「你脫了我就屠城。」
「……」
「是屠城喔!」
「……我不脫就是了。」
往往在這種時候才會了解,人真的不能隨便挑戰命運,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尤其會是誤交了糟糕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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