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們來取個名字吧?』
『……你太閒了,請先回去睡個覺,我們再來談正事,我不是來找你搞笑的。』
『好過份!你是什麼意思啊?我可是很認真的耶!』
『幾百年都這樣了……你沒事想取名字做什麼……』
他們只有代稱,一個就算有天自己被取代,依然不會改變的名稱。
被記住的只是名號,換了一個人也沒有差別,這就是「他們」。
『因為,就算我們死了,讓下一代繼承位子,大家也不會關心吧?在他們心中存在的是我們的名號,那個名號不管是誰代替都無所謂啊!』
『……所以?我們改了名字又如何?還是無法逃脫這個詛咒。』
『但是,在我們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樣了啊!』
那時,「他」突然勾起一抹深沉,認真地注視自己,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麼呢?
似乎,有些令人無法招架,那樣的耀眼,笑容頑皮陶氣,眼神卻相當真誠。
『至少我就不會忘記你,我也不希望你忘記我。』
不會忘記的,他想這樣說。
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不是親人,也不是永恆,那種虛幻不實的東西,根本沒有價值。
就算如此渴望、企求、哭喊,它都不會停下腳步等待。
最重要的,是讓他小心翼翼去守護的……不變的感情。
只是直到最後,還是沒有開口,一直都是「他」陪著自己,笑著為他送終。
明明該是「他」最悲傷的,所以,不要露出笑容。
是他不好,一再拋下這個人,擅自離開。
星炎帶著睡眼惺忪的神情,精神恍惚地打著呵欠,時不時還揉揉眼睛,看起來相當疲累,他極度緩慢地走到某間實驗室門前,微微一愣,輕敲一兩下意思意思。
「莫溟……?」
沒有人回應,雖然這也是在意料中的事,因此星炎沒做任何表示,直接開門進去。
莫溟正用著不太好看地睡姿躺在沙發上,胸口規律的起伏著,傳出斷斷續續的呼鼾聲,星炎走了過去,拿開對方蓋在臉上的書,拍了幾下呼喚:「莫溟,醒來。」
沒有回應。
他沉默一會,改用雙手捏臉頰往反方向拉開,還扭轉了幾下,只可惜對方依然無動於衷,一副就算天塌下來他皇帝老子還是要睡的模樣。
「真麻煩。」
嘗試多次無效,就是好脾氣的星炎也有點不耐了,他從口袋拿出一個小瓶子,一手扳開莫溟的嘴巴,一手打開瓶子,瓶內的液體毫不留情地往對方嘴裡倒下去。
頓時,哀嚎響起。
星炎當機立斷雙手摀耳,因此表情還是一貫慵懶。
「媽的!是誰灌我毒藥……靠!敵人來襲嗎?」莫溟跳起來拼命捶著沙發,發洩他想殺人的情緒:「噁!噁心死了,什麼味道……咳咳咳!」
「水。」
遞上一杯不曉得從哪拿來的水杯,莫溟想也不想就搶過喝下,結果當場吐了出來。
「這是啥!?」他瞪大眼。
「你確定想要聽成份?」星炎聳聳肩:「緊張什麼?反正不是致死物就是了。」
「星炎!」
「不用大叫,又不是聽不到。」
莫溟嘴角抽搐著,星炎無視那火辣辣的超怨念目光,邊打呵欠邊摀耳,他知道這個人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與生俱來的敏銳味覺,受不了太激烈的味道,雖然擁有只要吃一小口就能夠分析成份的能力,但論起化學製品的知識,沒有人比得上星炎。
就算知道這是多少東西的混合物,也清楚成分,莫溟還是念不出東西的名字。
「誰叫你一直都不醒來呢?我只好用這種方法了……噴得一身濕了,要不要擦一下?」
「不要拿抹布給我!你找碴嗎!?」
莫溟下意識揮開那充滿細菌灰塵的抹布,怒吼:「你到底來幹什麼?滾回你的白虎分部!」
「朔玲呢?」
「他不在!」莫溟冷哼:「就算那快嗝屁的傢伙肆屬於玄武分部,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這邊的,才剛回來馬上就閃人了,你有沒有搞錯?每次每次每次都說要找他,有病啊?偏執狂!」
「嗯……」
星炎一直知道朔玲的情況,曉得要找人不用來玄武分部,但唯有莫溟,只有這個地方能見到面。
因為,他被深深憎恨著。
四人只剩下兩人,原有的關係徹底粉碎,曾經是莫溟最重要的朋友和愛人,因星炎而死。
幸福無法長久,友誼無法長存,就像他們一樣。
「我……最近會去找紅耀大人。」彷彿在說給自己聽一樣,星炎喃喃:「我希望,他能想起自己的身份,再次見到恢復記憶的他。」
莫溟恥笑一聲:「來這裡就是想說這種無聊的話?你跟響老是做些沒有意義的蠢事,黯月也是,會發生悲劇全都是你們的錯,還妄想補救?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人類全是脆弱不堪的東西,輕輕一捏就會毀掉,這生命真是可笑,無聊的執著。」
因悲劇而走上歧路,成為各個分部長的他們。
被詛咒的不是只有失敗品,他們又何嘗自由過了?綁住過去,受到「束縛」的他們。
「莫溟,你很恨我吧?」
「恨到想要你死!」莫溟撇過頭,不願說出真心話。
是真的,也是假的。
是實話,也是謊話。
「是嗎……那我就安心多了。」
聽見這種讓人不安的嘆息,莫溟一震,連忙伸出手欲抓住星炎,但後者已經毫不猶豫地邁步離開,像是因為得到答案,因此不再遲疑。
「混帳!」莫溟撐著頭,冷聲怒罵。
如果,換他決擇了,該如何選擇?
總覺得最近來加爾城都沒有好事,是他想太多了嗎?
雖然努力躲在陰影下,暉夜還是被曬得有些神智不清,大太陽照得頭昏眼花,因各種原因而湧起的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思緒,已經夠頭痛的,結果還要被吵鬧的人聲干擾,雖然他不曉得在吵什麼。
好討厭,真是有夠吵的。
「我親眼看到的,這傢伙偷走我的錢包!」
男人的聲音刺耳地彷彿直接穿透兩耳。
誰偷錢包都好,拜託不要大聲嚷嚷,想搞得全城都知道嗎?
「我已經說過,是這個東西掉在地上,老子也不過撿起來而已,幹嘛像狗一樣亂吠?莫名其妙!」
是啊!像狗一樣……嗯?
他是不是聽到一個熟悉得令人不安,且懷念不起來的怒吼?
不、不可能吧?暉夜安慰自己,那個人看起來比他還討厭人類,應該不會混入民間。
「你說什麼!?總之給我把你的髒手從我的錢包拿開!」
「啊啊!?真是吵死人了,所以老子才覺得人類真是只會吠的低等生物。」
暉夜的自欺欺人瞬間瓦解,頭好像更痛了。
冽露出滿臉的嫌惡和鄙視,一腳踹開桌子,大有挑釁的意味……為什麼,會撞見他在跟人類吵架呢?
「本來無所謂的事情,被狗一說我就懶得鬆手了,與其還給你,不如老子將它扔進臭水溝裡,這樣實際多了吧?反正狗本來就是會往臭水溝跑的東西,廢物!」
不!這話有很大的誤解跟偏見,暉夜誠心地想。
雖然很想一秒走人,暉夜還是越過人群,探望眼前騷動的景象,他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是什麼吵到自己,姑且不論算帳與否,這樣很困擾啊!
「混蛋!敢說我是狗!?你這隻低等賤民,下賤的豬!」男人被這麼侮辱,忍不住破口大罵。
冽也不惶多讓,冷哼一聲反諷:「啊哈!那麼跟老子這下賤的豬講話的閣下,又是什麼身分啊?」
兩位,有必要這樣歧視動物嗎?
男人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個站起身就衝過去揮拳,眼看拳頭直往冽身上落下,暉夜真替對方感到悲哀,對失敗品動手的下場,可不是斷幾根肋骨就能了事的。
意外的,冽沒有把對方打成比殘渣還不如的東西,隨便偏個頭就閃過,並給對方一個過肩摔,在那人反應不及的當下,狠狠地往肚子踹下去。
光看就好痛。
「怎麼樣?看到你這麼廢物的份上,老子我就大發慈悲,來一場男子漢的決鬥吧!三對三比腕力,別說我欺負弱小,賤民就現場找兩個人幫忙吧!前提是幫得了的話。」冽對他比了個凸,下了挑戰書:「要是老子輸了,不但這沒價值的錢包還你,我也任憑你處置如何?」
暉夜無奈地搖頭,更替那些人感到悲哀了,這項比試根本就建立在不公平之上,乍看之下好像很合理,其實是龍與蜥蜴的決鬥,等級完全不一樣。
「哼!這還不簡單,把你的腳給我拿開!我一定要讓你這傢伙變成比奴隸還不如的賤貨!」
沒有威脅性可言,他們已經比奴隸還不如了,相信冽心底也在想同樣的事。
呃啊!有不好的預感,還是快走……
「喂!那邊想逃走的白目,給我過來!」
冽看也沒看,伸出手往後一指,像是早就知道暉夜也在這裡,後者面部凝結,眼皮狂跳,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什麼都沒聽到,還是快溜最實際……暉夜一秒轉身。
「咦?這不是暉夜嗎?這麼巧,在這裡做什麼?」
不知為何正好站在暉夜面前的莫煙,一臉驚喜。
暉夜驚愕地說不出話來,真是冤家路窄……還有是否能請問一下,手上的那袋蘋果是怎麼回事?
冽一掌拍著暉夜的肩膀:「哼!就不會看在老子的份上,出來幫一下嗎?真沒義氣的東西。」
「什麼的份上?還有如果是你,一人對抗一百人也不成問題吧?何必非得湊齊三個……」
「老子也是很有良心的!」冽拍拍胸,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
找三個失敗品對抗普通人叫有良心嗎?也許這個人的實際個性,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單細胞?
「這樣不是正好?你、老子、莫煙,給那三個蠢貨教訓一下,要大家知道,老子可不是好惹的!」
莫煙一愣:「哎?要幫忙嗎?這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是了。」
他有問題啊……加爾城果然是一點好事都沒有,他有點不想再來了。
「請問,我可不可以退出?」
「那當然是……不行!」冽殘酷地打碎了暉夜小小的願望。
反正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
「哼!第一場就老子上!」冽捲起袖子,一副準備幹架的模樣。
明明只是普通的比腕力罷了,有必要這樣嗎?
感覺如果現在有人說「來吧上戰場」,冽都會帶頭衝過去打混戰的樣子。
「冽,加油喔!」
莫煙很沒氣勢地揮手,暉夜實在不懂做什麼這麼認真地加油,不可能會輸的,除非是冒牌貨。
負責發號司令的不曉得是哪個路人甲。
「預備……開始!」
隨著震裂桌面的響聲,暉夜看到了對那個人來說,或許一生也忘不了的景象。
「我贏了。」
第一場,不到一秒就瞬間畫下句號,真短暫。
「啊……手斷了?」莫煙難以置信地喃喃。
「痛痛痛痛痛!該死的,你們要怎麼負責!?」男人漲紅著臉,露出又恨又怨,咬牙忍痛的表情。
「啊?死狗在說什麼啊?答應比賽的是你,後果自負啊!」
「你……!!」
喀啦!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消他們想圍毆冽的念頭,畢竟看到一個肌肉男露出陰險的表情做出打架的預備動作,普通人應該是承受不起。
冽滿意地點頭,拍著暉夜的肩膀,笑得十分開心。
「嘿!下一個就換你啦!死白目,務必要讓他們嚇得尿褲子啊!你懂不懂?」
「不懂,為什麼一定要是我?換莫煙就好了啊!」
對於暉夜很刻意地瞄頭轉向,莫煙不以為意:「咦?我無所謂。」
「不行!我看你根本打著第二場也贏了就什麼都不用做了的算計對吧?」
他頹然地垂下肩膀……可真的不想比啊!為什麼會被拆穿?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總之快去,第二場不過就是個娘們,你要是敢輸你就死定了!」
「不!就算是男的也不會輸,不過實在……」覺得好麻煩,不想動力氣。
不過女人的力氣比較小,稍稍使力就行,應該可以趕快結束……想到這裡,又悄悄地鬆了口氣,暉夜帶著安心的目光,轉身走向正中央。
「咦?小姐在害怕嗎?要我幫忙?沒問題啊!美女給我一個熱吻我就幫妳……哎呀!這麼自動,小姐的吻甜得像蜂蜜,等會要不要一起去探索大人的世界?」
嗯?暉夜一愣,緩緩地望向聲源。
「事情就是這樣,放心地交給我準沒問題……那個,就讓我罌大爺來幫美女一個忙吧!」
那個很開心地高聲宣布的綠髮男子,確實是自己認識的人。
世界彷彿凝結了。
暉夜的頭猛然撞上柱子,冽和莫煙也僵住,陷入停格狀態。
「啊啦啦~三位怎麼了啊?」
罌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一臉無辜,但暉夜絕對不會忽略那眼底的一抹賊笑……這傢伙有備而來!
請讓他退出吧!現在還不晚他知道,謝謝不客氣。
「你你你……你這變態在這裡做什麼!?」冽爆發前所未有的強烈憤怒,仰天大吼。
罌嘖嘖兩聲:「美女有難,我自然是要相助啊!欺負美女是不道德的喔!」
「誰管什麼王八道德,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一點可信度都沒有,你這次到底拿了什麼代價?」
「這個嘛……我問一下。」罌低頭對懷中的女人拋了個魅眼:「嘿!小美人,你想獻給我幾天呢?」
「帥哥想要我幾天就幾天啊~」懷中的美人緊緊貼著罌,也不曉得是誰吃誰的豆腐。
「嗯!很乾脆……你們聽到了吧?她說幾天都行喔!」
罌很滿意這個答案,笑得耀眼得不得了,老實說異常噁心。
「靠!變態閃邊啦!」
像是在看細菌一樣,冽嫌惡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罌不以為意,反倒有些幸災樂禍。
「大話是你先說的呀,要放棄嗎?讓我輕輕鬆鬆就抱得美人歸。」
「閉嘴,不可能!」
暉夜想逃了,這被挑起的怒火很可能波及到自己,哪裡有出口……就是那裡!
冽一把揪住暉夜的後領:「想逃?門都沒有!死白目,就讓對面的變態見識一下我可是不好惹的!老子就算天塌下來也要把這混蛋也閹了!」
「既然如此,你比不就好了……」幹嘛牽扯到他身上?
「我已經比過了,換你!」冽認真地強調……然後忍不住小聲附加一句:「而且我一點也不想碰變態的手,從頭到腳都不乾淨。」
這才是實話吧……
事以至此已經無能為力,暉夜只好落寞地走到位子上坐下,露出一絲飄渺,神遊太虛中。
「啊哈!暉夜,咱們又見面了。」
「怎麼這次的稱呼那麼自然……你有什麼陰謀?」
「好過份,你怎麼這麼說呢?只是我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女給逃了,只好忍耐直呼名字,你不要害羞嘛!」
他並沒有……罌果然有陰謀,話說回來,只差一個人,他們五個就都到齊了,這樣好嗎?
世界上真的有巧合的吧?大陸這麼廣,全聚集在一座城市不是很怪嗎?
他下次絕不來加爾城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緊握的手感覺很沒力,暉夜實在不太想施力,他根本贏不過罌啊!
「對了,我知道有件事你一定很有興趣,想不想聽聽看?」
「不用了,我一點興趣也沒有,趕快比完放我走,你認輸更好,輸給變態一點也不光榮。」
「別這樣嘛!聽聽看不會損失的,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還沒說是希望他知道什麼?暉夜對罌詭譎的笑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預備……」
有不好的預感,他的第六感開始敲起交響曲,不聽為智者。
「丫頭雖然看起來很小,可其實她有C罩杯喔!」
「開始!」
啪!
「……」
暉夜站起來,轉身,沉默地對上冽怒氣沖沖的視線。
「啊啊啊!你竟然輸給那個變態了!!想死嗎?」
其實他是被嚇到了,不過這話說出來,他覺得冽會扁人,如果說出自己現在滿腦子迴盪在那句「C罩杯」的驚悚之下,恐怕有機會被秒殺。
「啊哈哈~我贏了,美女,這幾天妳就是我的人了。」計謀得逞,罌非常得意。
「帥哥說什麼都好~」
好噁心,輸給變態真是他這輩子最丟臉的事情,早知道就不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乾脆拒絕。
「暉夜……沒事吧?」
大概是看到暉夜的臉色太過難看,莫煙關心了一句,他鬱悶地搖搖頭:「莫煙,你們趕快比完吧!」
「嗯!」
莫煙很有精神地走過去坐到位子上,像個乖巧的小孩,坐姿端正。
「他沒問題吧?雖然我並不是很在意整個比賽的輸贏。」
冽一臉古怪地瞪了暉夜一眼:「啊?你真不夠了解莫煙,他才是我們之中最不用擔心的一個。」
為什麼該夠了解莫煙呢?暉夜不解。
莫煙的對手是一個身高跟冽差不多,但有很多肥肉,幾乎是四個莫煙排排站寬度的肌肉男,他光看就搖頭了,到底是怎麼養出這個身材的?
「嘿!像妞兒的小鬼,可別手被折斷了才來哭泣啊!」男人冽開嘴,擠出那過多的贅肉:「就算是女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何況是你這種瘦弱的傢伙。」
被肥肉嚇得有點坐立不安,莫煙愣愣地點頭:「呃、嗯……我明白了,那麼請多多指教。」
兩人握住雙手準備,因為身型的關係,整個場面看起來很突兀,以兩人手掌的大小,莫煙根本無法「握住」。
「預備……開始!」
然後,比賽結束了,伴隨著該被歸類在危險等級的地震來臨會有的恐怖聲響。
莫煙跳了起來,慌張失措:「我……我不是故意弄壞桌子的。」
不、不只桌子,地面也凹了一個大洞,因為那個由肥肉構成的肌肉男整個人摔下去,血肉模糊,而能讓他受這種傷的衝擊,的確有辦法把地面砸出一個洞。
「那個對手還活著嗎?」
「管他活的還是死的,莫煙!幹得太棒了。」
暉夜很認真的詢問,換回不太認真的回答,冽根本懶得搭理暉夜,朝對方的夥伴比了個凸。
「這下老子贏了吧!哈哈,一堆廢物!」
不好意思,他也是輸了的那個,所以這句廢物也包括他嗎?暉夜翻了個白眼。
「混蛋!把我兄弟傷成這樣,你要怎賠償!?敗類!」男人氣得拍桌。
「哈啊?你願賭不服輸啊?太沒風度了吧?廢渣一個。」
莫煙呆愣著一張臉:「雙方的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看著戰場吵個沒完沒了的一群人,罌走到暉夜身邊,誇張地嘆了口氣。
「兩個人的嘴巴都很爛不是嗎?老頭。」
你沒資格說別人。
「我要走了。」他受夠了。
「啊嗯?吾友,你有事要忙啊?」
「我原本就是被拖下水的,反正也比完了,留下來浪費時間……還有我說過我不是你朋友。」
「哎呀!真無情。」
聳聳肩,暉夜望向另一邊還在吵架的冽……真的是很浪費他的時間。
沒有人注意到,一旁的街角躲著一個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
「不可能……竟然,真的有這種事……」
那時,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一切一定都會不一樣吧?
為什麼,不管是人類還是失敗品,老是活在懊悔之中呢?
其實,他不想這樣子的,什麼背叛、憤怒、殺意,根本就是罪惡。
若是原本的夢想扭曲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希望粉碎後,還能保留什麼嗎?
可現在或許已經沒辦法挽回了,因為他早就忘卻第一次殺人的記憶,親自將利刃斬入對方,嘗試切割肉體的滋味,也是第一次,必須將他們生吞活剝。
一切都只為了生存。
「呼、呼、呼……」
相似的場所,相似的情景,暉夜已經不曉得見過多少遍,如今只感到淡然。
失敗品的殺殘啃食,只是為了生存而已,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正義,當自己選擇哪一方,另一方就是敵人,是最簡單……也是最難的二選一。
血與……肉啊!這是構築他們的一切,也是被奪走的一切。
「吃夠了嗎?」
就連當初決心為國上戰場,都還沒有那樣的覺悟,以為自己是正義的那方,接受眾人的擁戴,沾沾自喜到自以為是,真是個驕傲的王室子嗣。
後來才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你也已經無藥可救了,所以就讓我殺了你,接下刻印吧!」
還有幾次呢?他還必須再看到幾次?
什麼時候才不會覺得鮮血是如此得香甜美味?
失敗品還是一如往常地,對他露出渴望活下去的強烈欲望,比起那些他們抓走的食物,暉夜的價值更是不一樣,這一點,就算是失去理智的他們,也十分清楚。
暉夜拔刀,看著衝過來的失敗品,輕鬆就閃過對方的攻擊。
往前輕輕一踏的瞬間轉過身,對準目標揮刀。
『你們大概沒有嘗試過,在殺死失敗品前,就先奪走刻印吧……』
他手忽地一頓,在砍入對方的前一刻停下動作。
「嗚!」
失敗品大概是看準時機而反擊,尖銳的指甲劃過他的肩膀,紅色的血液染紅了衣服。
暉夜向後躍了一大步,抓緊傷口,皺起眉頭。
「呼、哈阿、哈哈哈……」
盯著發狂大笑的失敗品,露出品嘗佳餚的表情舔拭著手上那屬於自己的鮮血,在對方裸露的胸口上,就在眼前而已,暉夜看到了刻印,腦中閃過月珞說過的話。
『沒人說奪走刻印不能在他活著時搶走,請問有誰規定呢?』
根本就沒人規定。
只是遇到失敗品時,理所當然會決定先殺了對方再奪取,畢竟不管是哪個選項,對方都非死不可,當然不會存著奪走刻印就走了的想法,但是現在……
「哈、呼哈哈哈哈哈……」
刻印就在前方而已。
要閃過對方的攻擊,以掠奪為目的,其實,並不難,既然如此……
「咕啊!!!」
在失敗品撲過來,與自己的距離不五公分的瞬間,他彎下身子,身子向斜前方傾,順著兩人的姿勢,手掌拍向對方的胸前,按照以往的方式,奪取對方的刻印。
不同的是,這次對方還沒死。
靜寂只維持一瞬間,或許一秒不到。
「咕……」
他回過頭。
那一瞬間,異變產生了。
「咕啊啊啊啊啊!!!!!」
暉夜看到了「那個」景象。
『死亡時奪走,就不會有異樣,但是死亡前奪走……身體在我的面前像全身暴露在岩漿的熱度一樣,迅速焦黑濃縮,而那個人雖然瘋狂了卻還是帶著驚恐的臉……』
彷彿全身暴露在非比尋常的高溫,迅速焦黑濃縮,那十分短暫的一刻,暉夜見到失敗品抱著頭、拼命掙扎、哀嚎驚吼,望向自己的一剎那,也看見神色中有著強烈的害怕與求助,那是求生意識。
即便發瘋發狂,也不會消失的本能。
最後唯一能清楚表達的意志。
「這就是……詛咒?」暉夜退後幾步,喃喃。
『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景像。』
那個人,死了,只在短短的十秒之間。
凝視著那已經短小扭曲得不像人類……不像生物的形狀,暉夜黯下眼簾。
「……妳說得沒錯,月珞。」
確實是詛咒,也是一生無法忘懷的景象,活生生的惡夢。
神之血,就是刻印的象徵,烙印在身體上的束縛,一旦失去了它,他們就會死亡。
「呵、呵呵呵。」暉夜掩住雙眼,自嘲而空洞地笑著:「我早該知道了不是嗎?」
總有一天,他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連寧靜死亡的價值都沒有,伴隨著詛咒,永世不得翻身。
可這又如何?已經無法回到詛咒前的模樣,他只剩下「自己」和「暉夜」,只剩下這條命和名字,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潘朵拉之盒,果然還是不能打開,災難會降臨於世啊……」
若是不知道就好了吧?
若是當一個無知的人該有多好不是嗎?
「就算一直被蒙騙,但可以像個傻瓜一樣相信一切,周圍的笑容都是假的,那又如何?」
如果幸福的假像可以一直維持到死,永遠也不會被他發現,那也比什麼都知道來得好。
但他還是想知道真相,即便有多殘酷,也已經不想繼續無知下去,被欺瞞了。
真是懦弱,也真是愚蠢。
「嗚!」暉夜抵著額,溢出一聲呻吟。
頭突然一陣抽痛,好像有什麼東西竄過腦海,讓他不禁皺起眉頭……又來了嗎?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會使他現有的認知崩壞,雖然並不曉得那是什麼,卻有這樣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是什麼根據促使他這麼認為呢?
『現在的名字,太難聽了啦!換一個吧?』
那時,「他」露出耍賴般的倔強神情,這麼建議著。
『如果真是這樣,要換什麼啊?你太閒了,不管被稱作名號,還是其他的,我都無所謂。』
「他」聞言,眼神一亮:『咦?這麼說來,可以任我取囉?』
『……怎麼說得好像你已經想好了一樣。』
『啊哈?被猜中了啊?』「他」笑看著有些無言的自己,許了一個名為「名字」的重要寶物:『沒錯,我是已經想好了,你啊!像火焰一般耀眼炫目,那個名字,就叫做……』
叫做什麼?快說啊!
他就在這裡,說清楚些,讓他聽見,不要離開。
為什麼會想不起來,為什麼這個記憶會這麼模糊?
為什麼……他會這麼害怕它?這應該是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啊!
其實,不是記憶放棄他,而是他不想要記憶,都是他不願去想。
那些人明明是敵人,但相遇的瞬間,他卻覺得一切都變了。
「!!」
暉夜神一斂。
感覺附近的空氣在騷動,沉默一會,微微地瞇起雙眼。
「……深夜的訪客恕難招待,你已經跟蹤我很久了吧?是要自己出來,還是我逼你出來?」
要不是他這麼心浮氣躁的,根本不可能會被跟蹤,除了罌等人,沒人有本事跟蹤自己,但這次並不是他們……那些人,在自己出來前都不會讓他有機會發現的。
暉夜向前踏了一步:「你的決定是要我逼你出來嗎?」
到底是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殿下。」
一瞬間,暉夜呼吸一滯,本應握緊刀柄的手在發抖。
那是一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穿著粗布破衣,舉止投足卻有著貴族風範。
不!這不該是必須注意到的重點,而是……
「你說什麼?」
對於暉夜的驚慌,男人冷靜地欠身:「請不用隱瞞,洛爾特國的第一王子,暉夜殿下,也許您不記得,但我曾是您的臣下。」
怎麼可能會記得,他怎麼可能會記得?
那些背叛自己的卑鄙小人,根本不願再去想起他們,背叛的話語,一個也不願再想起。
就算快被打敗,他依然不肯放棄,為了人民,也為了那些追隨他的人,結果呢?
『請原諒我們啊!王子殿下。』
『這也是不得已的,我們想要活著,家裡還有妻兒等著我們。』
『所以,殿下,您也該盡王子的義務,這是您現在唯一能為我們做的。』
當數把刀架在因傷重而跪坐在地上,站不起身的他身上,暉夜才明白,全都是一派胡言。
忠誠什麼的,是最沒價值的易碎品。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殿下?」暉夜微微顫抖。
「殿下,您的外貌只是長大,卻一點也沒變,只要見過您的人,都不會誤認的。」
「如果我說不是呢?」他忍不住加高音量。
「……殿下,金髮碧眼是洛爾特王族的特徵,這世上的眾多王室當中,只有洛爾特的金髮碧眼是獨一無二的,代代相傳。」男人嘆了口氣:「除非洛爾特王族流落民間,就算您不是暉夜殿下,也跟王室脫不了關係。」
暉夜沉默下來,明白男人說的並非謊言。
「殿下,我們尋找您好久了,您是我們復國的希望啊!」
「尋找一個戰敗的王子一點意義也沒有。」暉夜冷下眼來:「你們要復什麼國?洛爾特嗎?真是可笑,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它已經滅亡了。」
拿一個被背叛的王子當復國的希望,無聊透頂,他去當王做什麼?那根本已經是不屬於他的位子,就算得到,也只是再一次失望罷了。
不是由父王傳給他,那個位子就沒有意義可言。
「請別這麼說,殿下,有眾多的子民都希望洛爾特復國啊!那曾是屬於我們的土地,如今卻被別的王室佔有,大家都不甘心啊!」
「說穿了你們只是想要權勢而已吧?根本沒什麼好說的。」
「不……」
「就算如今的領導者不是我們,在別的王室的治理下,搞不好人民過得更快樂。」
「不是這樣的,殿下。」
男人激動地反駁,換來一陣沉默……最後,他頹然地嘆了口氣:「殿下,因為您被抓走所以並不清楚……當咱們戰敗後,軍隊闖入城內大肆殺人,很多老幼婦孺都被殘殺,我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
當初,為了保命,才將他出賣給敵方,最後換來的卻是死亡嗎?
這不就是報應嗎?暉夜一點也不同情,只感到悲哀。
世上沒這麼輕鬆的事情,背叛勢必要付出代價,他的怨念、恨意,早已根深蒂固。
「回答我問題,為什麼知道我在這裡,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的?」
「早上開始的,殿下,在那場……呃!比賽發現您,感到不可思議,因此才尾隨於後。」
男人回得有些躊躇,似乎是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殿下竟然跟人比腕力。
冽,原來是你害的,暉夜悄悄地把這筆帳記下來。
「是嗎?那麼你也該看到我的所為了,撞見我殺了這個人的景象,你竟然還有勇氣出來?」
「殿下,我不知道您這幾年的遭遇,但是那個人的死法……簡直太邪惡了,您一直是我們那神之子殿下,我知道您在除惡。」
啊啊!真是自以為是的說法。
除惡,虧男人說得出這種話,確實在不明白前因後果的普通人眼中,他並沒有做什麼,失敗品就先發生異變了,會有這種結論,一點也不奇怪,只是……這個人竟然認為自己還是那個光輝的「神之子」,被眾人擁戴的殿下,實在可笑。
這幾年發生的遭遇,什麼也不清楚,若是知道還會有這種想法嗎?還會認為他是那個「暉夜殿下」?
不可能,只是一個受詛咒的不詳之人罷了。
「突然說這種話,不是叫人無法做決定嗎?」暉夜不願做出回應:「至少我現在,沒有回去的打算,所以,你走吧!」
「殿下,您不打算復國嗎?那是國王的心血……」
「不准提到我父王!」暉夜皺起眉頭怒斥。
這些卑鄙的人,沒資格提到他的父王。
國家之所以毀滅,全都是他們害的,所以,不准提到父王。
「殿……」男人支吾著,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你知道,國家為什麼被佔領嗎?」
全都是,自私而已。
「咦?不是因為敵國太強大嗎?」
敵國太強大啊……說的也是,若是一開始勝負就指向洛爾特的勝利,他也不會被背叛了吧?
但這種假設性是沒有用的,已經淪為失敗品,沒有用了。
「總之我現在沒有復國的想法,你還是走吧!」
男人露出為難,沉思一會,才遞出一個東西:「殿下,這個給您,是信號,若是哪天您願意改變您的想法,只要捏破這個,我們就會知道您在哪,並且立刻趕去找您。」
「我不需……」
「求求您,殿下!」男人打斷暉夜,懇求著:「我們的希望還是您,希望您能考慮。」
不管再怎麼考慮,他的答案不會改變。
即使捏破它,也不是為了成為他們的希望,這等於是他們把自己逼入死角,不過……
「算了,帶上這個也無妨。」
「謝謝您,殿下。」
見到暉夜妥協,男人鬆了口氣,一臉安心地離開,看來這東西確實成為他們託付給他的依據,可卻永遠也不曉得,這改變不了什麼。
「哼!真可笑。」
除惡是嗎?
他就是那個「惡」啊!
這樣的自己,還要拾起被拋棄的「神之子」名號,未免也太過不切實際。
什麼話都別說。
掐住喉嚨,再次逃避吧!
勒住頸部,將話語吞進去吧!
溝通是最沒價值的廢物,它會被扭曲成惡鬼,變成利刃消滅世間感情,拿起武器、拾起利爪,將看不順眼的傢伙全部宰掉好了,只要高呼著「正義」的假象,就足以將醜惡美化。
反正……大家都是一樣的。
暉夜沉默地盯著那小小的信號許久,才收進衣服內,望著四周一會,才輕聲開口。
「你還要站在那裡多久,也該出來了吧?」
驀地,後方傳來騷動,不用猜測也知道是誰,他轉過身,看著罌露出如同以往的表情。
「阿哈!被你發現了真不好意思。」
罌羞窘地搔搔頭,暉夜不以為然地挑眉:「什麼被我發現,是你自己要讓我發現的,何必說這種馬上就會被拆穿的謊言。」
「這麼說也是啦!可要是我太乾脆,你一樣不順眼啊!」
「……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因為你就這樣走掉了,所以我好奇過來看看而已。」
「所以,剛才全被你看見了。」
詛咒般死去的失敗品和……前洛爾特大臣的邀約。
真是討厭,為什麼全在這一刻發生呢?彷彿在昭告他無法逃離一樣,逼迫自己面對該死的事實。
「真沒想到接連碰上這麼多意外,真是有趣。」罌興致勃勃地笑著,輕刮著臉頰,開始打著如意算盤:「下次解決失敗品時我也來試試看吧!這下可有打發空閒的娛樂了。」
「如果你是來講這種無意義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真失禮……哪!你要回去討回你的國家嗎?」罌偏著頭,突然問道:「你不是很討厭那些人嗎?剛才也一臉興致缺缺的,可是有點動搖吧?雖然不曉得你在動搖什麼,但肯定跟復國沒有關係。」
「好像什麼都被你看透了一樣。」
「那當然,我最擅長察言觀色了嘛!」
他並不想復國,讓一個死了的國家再度站在舞台上,是沒有必要的舉動。
那麼又為何收下他們的東西呢?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這絕不是美好的事,只會讓那些人永無翻身之地,畢竟,當初背叛的人……當初站在他面前背叛的人,那些長相並沒有忘記。
說來可悲,明明不想記住的。
「我是絕對不會復國的。」暉夜撇過頭。
幫卑鄙的人打仗,他又不是瘋了。
「那麼,你在猶豫什麼呢?」
「我不知道,從以前到現在,選擇權一直就不在我的手上,究竟該怎麼做?怎樣比較好?這些問題,實在太深奧了。」
這是似真似假的坦白。
「說的也是,我有同感,有時候,最簡單的二選一反而是最難的,聽起來是很矛盾,可這就是真理。」
「……那麼,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他想知道,如果換成罌,會怎麼選擇?是任憑對方為所欲為,還是將他們毀滅殆盡?
最難的二選一,該怎麼決擇才好。。
罌揚了揚眉,注視著暉夜:「想要什麼就自己決定,別問我,這麼令人誘惑的問題,會引人墮落的,你希望我帶你一起去嗎?」
「胡扯一堆。」果然不該期待這傢伙的答案。
「是嗎?但這就是我啊!所以我一點也不想改變。」罌笑了:「那你呢?想要改變嘛?還是繼續留在原地,不肯踏出一步?」
「跟你沒有關係,那是我的事情,反正你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暉夜咬牙:「但是對於他們的答案,我是不會認同的,讓他們繼續下去,不曉得是對是錯,明明只是增加傷亡而已,我實在不懂堅持的必要。」
那種事,不是很無聊、很空虛嗎?
再度聽到自己被拋棄的姓氏,那一瞬間真的有股想殺人滅口的衝動,不希望回想起那些謊言。
「說的也是,打倒洛爾特的國家很強嘛!菲力克蘭傑,已經成為整個大陸的首都了,有錢又有權,現在又得到地位,其他國家只差沒掏心宣示忠誠。」
「你還真清楚。」
「當然,情報是我的武器啊!真要我來說的話,各國的秘密我都知道一點。」
真是危險的人。
「反正,現在我並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不過……」看著什麼都沒有掌握住的雙手,暉夜露出一臉堅決:「死前我一定會做個了結,能陪葬的東西我會一個不剩地帶走。」
「哈哈!果然像你會說的,不過要我來說,能陪葬的東西可多的了,比方說這個世界。」
「慾念真大。」
「我就是這個樣子嘛!其實早就想毀滅世界很多次了,但一直都沒做,你知道為什麼嗎?」罌敞開雙手,露出魅惑般的容顏:「我的想法很單純,並不是有什麼憎恨世界的理由,也不像大魔王那樣想做什麼彌補自己,純粹就只是無聊而已,而且世界都變成這樣了,毀了它說不定更幸福呢!」
敗壞也只會繼續敗壞,不可能完全修復,正因為如此,乾脆搗毀它比較實際。
「這個國家很奇怪的喔!可能你遲鈍地沒感受到,我卻能清楚得知,嗯─這就像是第六感吧?藍天不像藍天、綠地不像綠地、殺人不像殺人、實驗不像實驗、明明存在著神,祂和我們相關又不相關。」
「你到底在說什麼……」暉夜下意識倒退一步。
不要跟莫煙說一樣的話,讓他一再想起那本冊子。
「難道你沒聽見嗎?」他勾起嘴角,食指比向腦袋:「在這裡,不斷響起的聲音。」
暉夜沒有回應。
「我有預感,這個實驗只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就算這件事解決也不會結束,很奇怪的是,每次在我想下手毀掉世界前就會停住,好像是為了『什麼人』一樣,真令人好奇呢!」
為了「什麼人」嗎……暉夜覺得自己亦有同樣想法。
一直認為,活到至今仍不自殺,就是為了什麼人似的,為此活下去,這種令人捉摸不清的想法,不這麼說服自己,就會顯得很懦弱愚蠢,畢竟,他殺不了自己啊!
「對了,你自己可要小心點喔,最近。」
「什麼意思?」他不明白罌為何突然轉換話題。
「呵呵呵!這種實驗已經持續了幾百年,卻只出現了像我們這樣的結果,總會有人不滿吧?最近那群實驗白目情緒暴躁了些,再加上神之血被偷走,就各方面來看,一定會牽連我們的,總之先保重吧!畢竟下一個被偷走的神之血啊……」
下一個,即將被盯上的人。
「不管是哪個分部,那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可要記住,那群實驗白目最忌諱的就是我們,所以,該反抗時就要反抗,否則豈不是很可惜嗎?」
暉夜冷下臉來,露出一絲警戒:「……你在煽動我嗎?」
「你說呢?」
「對於神之血被偷走一事,該不會有眉目吧?」
「如果有的話不是很好嗎?」
罌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暉夜的臉頰,對於那緩緩湊上前的俊美而邪魅的臉孔,他不為所動。
「別打著想套我話的如意算盤,暉夜,你實在太天真、也太嫩了,就像輕輕一捏就碎掉的東西,這也是我對你感興趣的地方,我好想看到你毀在我手上,你知道嗎?這可是我難得的疼惜之心喔!」
那在耳邊的輕聲低喃,暉夜皺起眉頭。
「我渴望你的血、你的肉,你的一切都讓我迷戀,很少有人能勾起我這麼大的興趣,還持續這麼久的。」
聲音、語氣,確實是自己熟悉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地方」,好幾年。
見暉夜蹙眉,罌像個大男孩般開懷地笑了出來,先前的詭異氣氛瞬間消失,迅速得令人訝異。
「別用這種表情嘛!真讓人心疼不是嗎?呵呵呵~那我走啦!暉夜,你可要自己多保重啊!」
他沒有阻止罌的離去,因為暉夜曉得,自己需要時間好好思考。
「沒什麼好保重的,這種事……」
就算再怎麼想看清,那份事實也變得模糊而難以捉摸。
就算向流星許願,它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那不就是人類的無知嗎?
究竟為何要傳出這樣的謊言,是為了安撫人心嗎?
渴求的心靈、追隨的話語、執著的相信,終將被絕望啃食殆盡吧?
『那個名字,就叫做……』
「名字,是嗎?」暉夜喃喃。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既然忘記了,應該不是多重要的事吧?
洛爾特的事情,留住的早已不多了,一半是刻意忽略,另一半……或許是自尊心作祟。
真是好笑,沒有親身經歷過就不會了解,這種老掉牙的話,有誰能夠真正理解?
但也差不多了,討厭去回憶,全部封塵,這樣就好,只要不去接觸跟過去的自己相關的人事物,他就可以安心,至於那些人……暉夜不願再見到他們,就當作沒發生過吧!
「真令人厭惡的夜晚……」
懂得欣賞它的過去,是在什麼時候?從何時開始的?
印象中,不論是以前或是現在,自己並不是很喜歡月光,太過於寧靜詭異,與其說是恐懼,不如形容成煩躁比較恰當,那麼,為什麼會有它很美的印象?
「沙沙。」
那在說月亮,還是影射誰?他是否捉住了什麼?
放棄了一條路,還有幾條可以選擇?還剩多少路能走?
「那是……」聽到騷動,暉夜回顧四周。
過於嬌小的身軀,柔長的白髮,只存在於一個人身上的,那深刻的特質。
打從第一次見面,就異常地無法忘記,太過耀眼。
「月珞?」暉夜困惑。
是在狩獵嗎?但並沒有感受到這附近有失敗品的存在,而且,就在這麼近的地方,她不可能沒發現他的,跟他們相比,他太過弱小,這是不容置疑的現實,但現在卻……
她,直接在暉夜前方不遠處離開,彷彿這裡除了她以外沒有半個人。
「到底怎麼了?有種不太對勁的樣子。」
暉夜起身追了上去,雖然只有瞬間,但她給人的感覺讓人在意,難道是實驗的後遺症?
印象中應有說過麒麟分部很不尋常……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們訴說的話語,想要表達的真正意義,他有確實理解嗎?
月珞停了下來,仰頭背對著暉夜,她在看什麼?在想什麼?。
自己對他們真的了解得很少,可卻不在意的不是嗎?為什麼現在……覺得有些寂寞呢?
這段關係,是就算臨時毀滅也不奇怪,所以他才不想深入的,不是嗎?
情不自禁地,暉夜走過去,拉住她,不曉得是在害怕什麼一樣。
她轉了過來,但是……
暉夜撲了個空,身子傾斜,踏出的步伐頓時停住。
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確實遇見月珞,也碰到她了,而現在為什麼……
「消失了?」
感覺不到活人的生息,月珞的氣息,不見了,好像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怎麼可能?人類……不!失敗品也一樣,憑空消失這種事……怎麼可能!?
暉夜以這種方式來說服自己,期待不會出現變數。
但它在自己的眼前發生,還能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嗎?因為對象是月珞。
「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且,瞬間瞥到的表情……她是在看誰?是在看「什麼東西」?
到底是怎麼了?比起自己的事情,更令他感到不安,有誰能解釋?
受詛咒的世界,不規則的軌跡,這條命……猶如命運般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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