祇丹匆忙地趕到了醫院,他毫不猶豫地往急診室奔去,不需要詢問醫務人員也曉得離幽辰的位置。心臟狂跳,只因為他很快地就嗅到了屬於離幽辰的血味,濃烈得令他心慌不安,與此同時他也發現南宮鏡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
在長廊上奔跑,對制止與怒罵置之不理,跑了好幾層的階梯,衝出大門後右拐了數個彎,終於看見抬頭望著亮著紅燈的大門,一臉焦急並來回踱步的南宮鏡。
南宮鏡看起來只是受到全身性的擦傷,沒有大礙,祇丹眉頭一抽,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南宮鏡逃過一劫,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原因……他在先前替這個人下了基礎結界,只有在遇到足以致命的危機時才會發動。
看到對方,南宮鏡鬆了口氣,然而祇丹看也不看,快速躍過他。
南宮鏡一怔,立刻想到祇丹要做什麼,即時用力拉住。
「南宮,放開我!」祇丹氣得大罵,用力一甩想要掙脫。
早就知道祇丹異於常人的大力氣,真的有心一定能甩開自己,南宮鏡只得大聲斥責:「別鬧了!現在醫生正在急救,你擅自闖進去只會干擾他們的工作!我們又無法拯救他,只能留在外面,相信並且祈禱了!你不要以為我就不擔心他!」
祇丹一聽,終於停下動作。
他沒辦法拯救離幽辰,因為他對治癒魔法根本毫無心得,若是霜泉在這裡的話……然而,他現在置身異界,一個同伴也不在,只能自力救濟。
所以他只能在這種地方,期待異界的醫生救活離幽辰嗎?
突然,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能無助地跪下來。
明明就在這裡,明明兩人只差幾步路的距離,能感覺到離幽辰氣息虛弱,擁有異界嚮往的魔法的他,什麼也辦不到。
都是他害的,學校的大鐘沒有那麼剛好朝離幽辰砸下來,一定是跟隨他來到這裡的反叛者做了什麼,是他連累的對方。只要仔細感應,就能查覺到纏繞在離幽辰四周的穢氣,而自己卻因為日子過得太過安逸變得遲鈍,真是太丟臉了。
見到祇丹落寞的模樣,南宮鏡曉得兩人是同樣的心情,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嘆氣並拍著他的肩。對於可能失去最重要的人的他們來說,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
過了一陣子,急診室終於熄燈,門緩緩地從兩旁打開。
帶著白色口罩,看起來頗有威嚴的中年醫生緩緩走出來,看到祇丹愣了愣,大概沒想到會有外國孩子,怔了一會才轉而看向南宮鏡。
「請問是他的家屬嗎?」
南宮鏡一臉尷尬:「呃,其實不是,但我是他的朋友,有什麼問題也可以轉達他的家人,不好意思,醫生,請問他的情況到底是如何?」
見多識廣的醫生沒有過問為何對方的家屬未到,只有無奈地搖搖頭:「我只能說很抱歉,我已經盡力將體內的碎片都清掉。但是他傷得太重,失血量很多,又波及數個重要器官,必須繼續觀察,若是一直沒有醒來……」
醫生沉默下來,為了顧慮他們的心情才語帶保留,但南宮鏡已經猜得出來了,他扶著額頭沉痛地閉上眼,整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一時難以接受。
「請不要太過灰心,他還是有機會清醒的,現在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他,但是請務必輕聲細語,不用擔心,護士隨侍在側,如果有意外會立刻通知我,那麼,請恕我先暫離一會。」
祇丹終於迫不及待地衝進病房,這次南宮鏡並沒有阻止。
昏暗的病房只有一盞燈微弱的光芒,護士站在病床邊仔細觀察著儀器顯示的資訊,私毫不敢馬虎,看到兩人進來,朝他們點點頭。
「幽辰……」
祇丹緊握著對方的手,不敢相信昨天溫柔抱著自己的手掌竟變得那麼冰冷,離幽辰閉著眼虛弱地躺在床上,只有幾不可見的氣息,表示仍一息尚存,但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不會斷了生息。
他望向另一隻吊著點滴的手,看見那不斷飄出的穢氣。
穢氣是無型的有害之氣,擁有負面思想的禍事本身就邪惡的人最容易被影響,進而做出壞事甚至是犯罪,即使是良善的人,被穢氣侵襲久了也會出事。祇丹終於知道為什麼離幽辰這陣子身體不太好,就在身旁的他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
祇丹握緊,只能慚愧自責,他失去了身為一族之王最重要的警覺心,沒有及時保護心愛的人。
這樣的他,別說是雷艾爾了,連霜泉和煬煇都會失望透頂。
只是沒有目標才成為國王,但卻不曉得在繼位的那一刻已經背負了多大的責任。
「幽辰,你睜開眼睛吧?吶?」將對方的手貼著臉頰,祇丹低聲:「什麼重傷的,只是出了格的玩笑而已吧?你快這樣告訴我啊,我一定會原諒你的,所以求求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快點再對我微笑好不好?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但是無論他怎麼呼喚,如何懇求,離幽辰卻沒有轉好的跡象,這也難怪,機率很少才叫作奇蹟,更不一定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為什麼我救不了你呢?幽辰……」
祇丹沒有哭,但任誰都知道他只是努力忍著,極力克制自己而已。
南宮鏡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而已,離幽辰狀況不佳,雖然也想要上前關心,可這一刻卻覺得那個世界不屬於自己,不忍心前去打擾。
就在這時,有三名身穿黑衣的人越過南宮鏡走進房內,離祇丹只有幾步的距離停止腳步。南宮鏡不認識他們,三人給人的感覺像是來找碴的。他想要開口,可對方卻散發難以置信的壓迫感,連伸手制止都做不到,更遑論出聲詢問。
「陛下,您想要拯救這名人類嗎?」
祇丹回過神,這才意識到擁有治癒能力的大祭司就在這裡。
「你辦得到吧?甚至是消除正在侵蝕他的穢氣……這些,你都可以辦到吧?」
南宮鏡和護士當然不可能聽得懂他們的對話,但兩人同樣被大祭司的氣勢給震懾住。
只有身為國王、身為祭司誓言效忠對象的祇丹仍能直直地看著對方。
即使祇丹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渴求,大祭司表情依舊不改:「這是必然,如果連一名普通人類的都無法救回來的話,那麼屬下已經沒資格繼續擔任大祭司,屬下會即刻
請辭。這個人類十分良善,受到穢氣影響不大,不會轉為罪惡,然而他的思想有些悲觀又重傷,因此才會虛弱且一直無法醒過來,屬下敢斷定拖延下去肯定會死
亡。」
「那麼……!」
「但是屬下不答應。」
瞧見祇丹的驚愕,大祭司十分冷淡地說:「他並非屬下的王,也不屬於一族,沒有拯救他的必要,由於他是您的恩人,屬下最多能給他一句祝福聖詞……但您是國王,想要命令屬下的話,屬下就沒有違抗的權力了。」
祇丹馬上曉得這句話的意思,這是對他失去信賴的大祭司的考驗,若自己以王的身分命令他去拯救離幽辰,大祭司會立刻放棄他,對身為國王的祇丹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損失。
當然他也可以狠心拋棄王位,但被大祭司斥責過後,他已經無法坦然地放開。
祇丹深吸一口氣:「要怎麼做?我要怎樣做你才會心甘情願治療他?」
「您必須回到一族。」
大祭司毫不猶豫的答案讓祇丹的心涼了一半。
雖然他早已有心裡準備,可實際聽到時還是感到悲哀,他終究無法留在這個世界陪伴在離幽辰身邊。轉頭凝視離幽辰昏睡的容顏,祇丹苦澀地笑了笑,只能在內心道歉。
如果他不是國王的話就好了……但這個假設是沒有意義的。
他已經失去了選擇的權力,不光是為了離幽辰,也是為了……也許終其一生都無法拋開的身份。
「好,我答應。」
就算之後會痛苦、就算離幽辰之後會責怪他,只要能拯救對方,僅僅是誤解與永不相見而已,無所謂的……沒錯,這是很划算的。
「等一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越聽越不對勁的南宮鏡終於找到機會插話:「祇丹,這是怎麼回事?聽起來好像可以救小辰……但這些人是誰?你又要去哪裡啊?」
他隱隱約約猜到祇丹交換了重要的代價換回離幽辰的命,離幽辰若曉得這件事,絕對不會高興的。
祇丹沒有理會南宮鏡疑問,回得不再猶豫:「同意你的條件,會回去帶領一族打敗叛亂者,所以相對的,朕命令你救活他!」
連語氣和用詞都改變,代表他的決心。
大祭司終於滿意地點頭,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走到離幽辰身邊伸出手放在額頭上。藍光自掌心浮出,越來越亮,像流水一般流淌過離幽辰的全身,才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逐漸消失。
跟在祭司身旁的兩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護士背後,待治療結束才離開,護士一顫,似乎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被突然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嚇了一跳。
大祭司小聲解釋:「屬下剛才暫時定了她的身,她並沒有看見剛才的治療過程,另外,後面那名人類似乎跟您熟稔,屬下才暫時沒有動他,請問需要消除記憶嗎?」
祇丹哼了聲,知道對方有將自己稍早前的責怪聽進去,看了看皺著眉的南宮鏡,默默搖頭。
護士納悶地看著眾人,正想繼續記錄病患的資料,卻在看到儀器的資訊時睜大眼,原本氣息還十分微弱的離幽辰,不知何時呼吸的幅度變大,像正常人一樣。
她驚喜地報出喜訊,急忙按鈴呼喚,而稍後趕到的醫生做了精密的檢查後,也認為離幽辰應該沒有大礙了,忍不住讚嘆真的不能小看人類無窮的生命力等等,沒有注意到祇丹露出心情複雜,且南宮鏡雖然鬆口氣,但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高興。
醫生表示離幽辰必須得到充足的休息,祇丹等人便離開房間。
「陛下,您差不多……」
「我還有事情要做,先等幽辰醒來,確定沒有問題了,而且還有一件事……」
看著祇丹和三名黑衣人在一旁竊竊私語,南宮鏡發覺對方給自己的感覺居然好陌生,不再像之前那搬開朗,帶著純真孩子的氣息。
他正想詢問剛才那不可思議的事情,正巧這個時候,一名似乎已經在一旁候著許久的中年男子站起身走到南宮鏡面前:「少爺。」
南宮鏡嚇了一跳,隨後皺起眉頭:「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交代你們說要……」
「聽從少爺的吩咐,我們已經找到那名罪魁禍首了,但是對方有些奇怪,像嗑了藥一樣,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一位,還請您務必過來看看。」
南宮鏡聽了大喜,事件發生的當下因為接送的人已經到了,不相信這都是巧合的他先趕緊叫了救護車,接著要其中幾位立刻去事發現場抓出兇手,他可要親自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是對離幽辰有深仇大恨,還是有其他理由。
不過無論是哪種,害得離幽辰差點喪命,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南宮,我也去。」
祇丹雖然態度很冷淡,但南宮鏡對剛才的事情仍耿耿於懷,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兩人連同三名黑衣人一起坐上中年男子的車,男子看到三個黑抹抹的人坐在後座,連小氣都不吭一聲,人生經驗豐富,連討債追殺的血腥場面都看過的他有些害怕,但看在自己少爺的面子上不敢抱怨。
他們來到一棟大廈前,男人停好車子後帶領眾人到地下室去,祇丹立刻嗅到難聞的氣味,皺起眉頭,查覺到這裡有很不好的東西存在,隨後他們都聽見門後傳來哀嚎聲,很瘋狂的吼叫。
「不是我的錯!」
房內有一名被綁在椅子上拼命掙扎的少年,年齡與南宮鏡相當,他雙眼爆突,充滿著血絲,一會兒露出恐懼、一會兒又十分兇狠,表情猙獰得恐怖,像是發瘋了一般大吼大叫。
「這不是我的錯!是那個聲音!有個聲音一直叫我去破壞破壞,他好吵,吵死人了,所以我就破壞個徹底,都是那個聲音的錯,你們這些混蛋快點放開我!……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啊!好恐怖啊,那個人為什麼不肯放過我,為什麼會挑上我,救救我啊啊啊啊!」
看顧少年的幾名男人都站得很遠,對這瘋了的少年都是無可奈何的模樣,明明他們各個都比少年高大,制伏起來絕不是難事,卻都有些懼怕少年,下意識不想接近這個人。
見狀,帶頭的中年男人攤攤手:「自從抓到他就是這樣,他徘徊在案發現場,好像被催眠一樣精神恍惚沒有離開,我們去詢問也有承認,可是當抓住他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少爺,您覺得該怎麼做才好?要送去警察局嗎?」
南宮鏡卻瞪著少年,好一會兒突然指著對方大叫。
「難怪我一直覺得他很眼熟!這傢伙,就是之前蠢到把球踢到相反方向,害小辰受傷的混蛋嘛!」
氣死人了,早知道對方之後會病態到砸鐘,他早就先一步把人給做掉了。
南宮鏡恨得牙癢癢,祇丹則無懼於少年的瘋狂走過去,揪住對方的領子,被這麼一驚嚇,少年反射性就要大叫,但祇丹卻先一步喝止:「閉嘴!」
他的口吻帶著不同以往的嚴肅,少年被嚇得居然安靜下來,這讓南宮鏡更是不安了。
祇丹揪著對方觀察了很久,才轉頭望向隨侍在旁的三人:「大祭司,氣息記下來了吧?。」
「是的,陛下。」
「嗯,我們去找那個人,既然盯上了他,應該沒有離開很遠才是。」祇丹放開少年:「幫他去掉穢氣吧!雖然被影響成這個樣子,沒有持續治療很難恢復了,但我沒有時間幫助他痊癒。」
大祭司點點頭,伸出手,在不會魔法的普通人類來看只是朝空隨便一抓,少年驚聲尖叫一會才又安靜下來並昏了過去,根本看不見少年吐出黑氣後被大祭司捉出,用力一捏消散的景象。
「走吧,時間不多了。」
南宮鏡連忙拉住正要離去的祇丹:「等等,你要去哪裡?」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不過這都跟你沒有關係。」祇丹拉開放在肩上的手:「南宮,幽辰就交給你了,事情解決後我會回來。」
不過回來後,很快地就要再次離開了。
永遠的。
追尋著蒐尋到氣息,祇丹快速向前奔去,對方在被自己的氣刺激時立刻逃走,即使雙方已經距一大段距離,憑藉著僅存的線索,他仍然緊追不捨,在大樓與大樓之間穿梭跳躍,以人類辦不到的速度,轉眼間就奔了十幾公里。
他是不可能讓那個人逃走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
祇丹斂神專心追逐,毫不停歇,卻沒有喘過一口氣,只是努力找回野性的直覺,瞬間反應的能力,這是戰鬥所必須的。
沒過多久就發現對方停下腳步,祇丹揚唇一笑,為了順利捉拿那個人,他與三名祭司從不同的地方包圍夾擊,就是為了這一刻,一個人怎麼可能躲得過四人的追擊?何況還是面對擅於追蹤的貓族,他翻身一越跳至樓頂。
三名祭司以結界挾持一個人,十分年輕,是名外貌年齡大約只有二十出頭的男子,那人謹慎地盯著祭司,似乎在思考如何突破重圍,然而還沒想出辦法就看到祇丹已經來到。
「貓族王!」
祇丹一語不發,越過祭司走到對方面前,膽大的舉動讓男子倒退一步。
「你是叛軍的一份子吧?隨著朕來到異世界,是為了殺掉朕並取代而之……沒有說錯吧?」
「那又如何?原本那次就要殺了你的,想不到你卻僥倖逃過一劫,原本以為在這人生地不熟,要殺掉孤立無援的你是很簡單的,可是在我的計劃還沒有完成時這些人
就出現了。」男子冷哼:「你還真是好運,可憎的貓族王,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幫助你,毫無用處的皇子憑什麼當上國王?倒不如由雷艾爾殿下即位。」
祇丹蹙眉:「你提到雷艾爾是什麼用意?」
「哈哈哈!難道你還沒有想通是誰策畫這場叛亂的嗎?」
男子仰頭大笑,似乎無所畏懼。
但是他在笑了一會後才發現祇丹面無表情,三名祭司更是沒有驚慌失措的模樣,只是冷靜地維持數服男子的結界,魔力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這下換他慌了,祇丹與雷艾爾不合的事情眾所皆聞,但無論雷艾爾態度再如何囂張,祇丹也沒有做出懲處,不少人認為那是念在血緣之情,現下聽到這件事沒道理毫無反應。
「你們似乎誤會一件事了。」
祇丹揉揉額:「雷艾爾並不討厭朕,對王位的執著也比不上貓族的興盛,只要朕認真治理,他便願意忠誠輔佐,雷艾爾就是這樣的人,拿他的名義招搖撞騙,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你……那只是你看不清楚現實而已,雷艾爾殿下他……」
「雷艾爾的事情暫且不談,但是你必須為毀謗他付出代價,現在朕要問你一件事。」
他與雷艾爾私下的交情不需要公諸於世,祇丹並沒有解釋自己為何如此信賴那個人。
祇丹又走近幾步。
突然,一股氣勢散發而出,強大的壓迫力逼得男子瞬間跪了下去,祇丹此刻的表情陰狠恐怖,男子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因為年輕而被歧視的此代貓族王身上看見國王的威嚴。
一個不知世事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神情?
然而現在的祇丹卻令他害怕、恐懼,不自覺地只能像名臣子一般跪在對方面前。
彷彿有數千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那樣,剛才那瞬間,他居然誤以為自己已被亂刀斬死。
「為什麼,你要傷害毫無關聯的普通人類?」祇丹冷冷地質問:「為什麼要傷害他,甚至為此利用同樣無辜的少年?你可知道這麼做害了兩名前途無量的人類,恩怨何必帶到異世界來?」
若是憎恨他大可直接動手,即使假別人之手殺了他都不奇怪,但為什麼是利用人傷害離幽辰?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
祇丹的問話讓男子怔愣了幾秒,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笑得十分誇張,瘋狂的模樣就像那名被操縱的少年,他睜大雙瞳看著祇丹,露出譏笑:「……因為他是你很在乎的人不是嗎?」
「什麼?」祇丹心一跳。
「呵!王啊!統領我們、年幼的國王陛下……你的親人與同伴都是那樣強大,這叫我該如何是好呢?無論是哪一位都無法輕易出手,我也是很困擾的啊!想不到您居
然會愛上人,毫無力量的普通男人,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可能會錯過?只要殺了他,你會痛苦到想死吧?……哈哈哈!堂堂的貓族王居然也同龍王和精靈王一樣墮落
了,原來只要有人能滿足你們,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滋味,不曉得張開腿的是誰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給朕閉嘴!」
兩人的關係被說得這麼不堪,祇丹立刻出手掐住男子的脖子。
「殺了我啊!我若是沒有平安回去,大家都會知道我是被你所殺,為了平定判亂,你們一直不肯真正傷人,這次因為私怨而動手,你們再也別想得到魔族的信賴了。」
祇丹顫抖,對方的性命已經掌握在自己手上,他卻無法動手。
就像男子說的,如果殺了人,無論是叛軍還是其他族人都不會相信他,甚至可能連累到霜泉和煬煇,魔界現在的情勢並不穩定,再發生大亂就不妙了。
難道自己就要放過這個人?縱使離幽辰救了回來,差點喪命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可他背負著一族之王的名義,必須考量到事態大局。
他身為國王,為心愛的人報仇都做不到。
他擁有魔法,得到了權勢地位,還是無能為力。
人民是不會追隨為了一己之私而殺人的王。
「很悲傷吧?很憤怒吧?若不是你的無能,我又怎麼會失去妻兒?被戰爭波及到而喪命的痛,不親身體會你怎麼可能會了解?我不相信你,也不相信叛軍,我只是要利用他們復仇罷了,待殺了你後,魔王和妖王要怎麼處理他們都無所謂了,無所謂了!」
男子直視祇丹,彷彿就算被殺死也不再畏懼的模樣,無論祇丹作出哪種選擇,笑的人都會是他。
最後,祇丹黯下眼簾放開手。
「大祭司,把他抓回去關起來吧。」
直到這時,大祭司才出聲:「是的,陛下。」
畢竟這是屬於祇丹的選擇,他沒有干涉的權力,也不會去干涉。
是的,剛才的一切也是考驗。
祇丹是國王,一舉一動都必須謹慎考慮,無論是對他的命令,抑或是叛軍的慫恿,只要祇丹還在任的一天,無時無刻都必須接受考驗。
「你不殺了我嗎?不是很恨我嗎?還不快點痛快殺掉!」
「……」
「哈哈!你在害怕嗎?堂堂國王居然這麼膽小,說的也是,畢竟還是個愚蠢的孩子嘛!連男人都能接受,看來貓族也要滅亡了……」
祇丹沒有與他爭論,只是轉過身,抬腿一掃用力朝男子的腹部擊去。
男子兩眼一翻,吐出一口血昏了過去,大祭司接著上前將束縛魔法強加在男子身上,避免對方醒過來時逃走。
「就算不能殺你……為了『審問』,朕還是可以傷了你的。」
這樣,也算是報仇了吧?幽辰。
祇丹仰起頭,神色漠然,卻帶著一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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